番外-Browning(1)
前注:本章可以看作特殊的同居日常(正文相關)。分(1)與(2)兩篇完結,無後續。
-1-
據說,每隻誕生自森林的精靈,都是位天生的藝術家。
——第三百六十二任聖女,雪白的無名氏對其嗤之以鼻。
-2-
聖女這個職業基本與長壽無關,貪婪的聖堂與藤蔓無時無刻不在通過“祈禱”由頭汲取他們的生命力,血脈的束縛更是把他們永恒鎖在這片森林中。
每一代的【聖女】,任職時間平均下來都不到一年。
所以任職百年的他,是最古老、最智慧、也最受族人敬仰的聖女。
……太可笑了。
春日祈禱時,站在祭壇上,吟唱著咒文的無名氏心裡這麼想。
太可笑了。
-3-
這些愚蠢的精靈。
-4-
無名氏並不愛自己領導的族群。
其實,他深深地憎恨著這個愚昧弱小的種族,憎恨著……
有心無力的自己。
他能任職百年,無非是有些小聰明,知道該怎麼規避聖堂的詛咒,知道在藤蔓的控製下隱藏自己的秘密。
他能任職百年,無非是會做些研究,直到研究出割離血脈的方法,研究出傳說中那另一份【荊棘】力量的隱藏地點與獲取方法。
他能任職百年,是因為他總比其他精靈狡猾許多,從不信仰所謂的聖堂,凡事都計劃著為自己留有三分餘地,行事作風甚至稱得上“精心算計”,其實有點像外界那些市儈低劣的商人。
無名氏太知道,自己與眼前這些精靈,有多麼不同。
而那些“不同點”在他們的觀念裡又多麼卑賤。
可……
那又怎樣?
-5-
自誕生起,他就是聖堂力量的容器,藤蔓的傀儡。
每隔數月就會被帶進那個石室、作為媒介向那東西獻出生命力……保有繼續存活的能量已經是他重重算計後的極限。
他的雙手蒼白無比,他的力量微乎其微,他甚至無法通過觸碰自己的耳朵感應到健全有力的心跳。
無名氏沒有父母。
無名氏沒有親朋。
無名氏沒有生存、死亡、延續血脈的權力。
……終其一生,他隻能為聖堂力量作容器,默默做著與藤蔓詛咒長久且看不到儘頭的拉鋸戰,指望能死得晚一些。
-6-
無名氏其實也不太明白自己為何要堅持這場跨時百年的拉鋸戰。
就好像研究出、整理出那些打敗藤蔓、解除詛咒、掙脫血脈的方法後,就真的會有誰追尋到這些方法、破譯他全部的筆記,將其奇跡般全部實現一樣。
但……不知怎的,他就是討厭認輸。
-7-
無名氏還討厭殘疾。
他的雙膝在跪地祈禱的第八十年時已經徹底殘廢,於是他花了二十年找到偽裝自己健全的方法,繼續冷淡而典雅地出現在族群麵前。
……作為一個注定被消耗的容器,有時,無名氏連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執拗。
大抵,是自己這份由聖堂力量創造的血脈,還混進了什麼除了“被聖堂禁錮”以外的東西……是堪稱無用的“叛逆個性”吧?
哈。
好笑。
-8-
任職的第一百零三年,春日祈禱的那天,他心裡不止一次泛起這樣嘲諷的笑聲。
站在純白的祭壇上。
心裡恨不得自己的信眾都統統去死。
-9-
愚蠢,愚蠢的精靈。
你們是否知道我一直進行著卑劣的算計?
你們是否知道我其實是個苟延殘喘的殘疾?
你們是否知道,我每天每次每個春天像這樣的祈禱——都隻是重複些無聊的咒文罷了,疊加上背誦過的旋律——
而我其實壓根就不擅長音樂,看到曲譜就想吐,獨自哼唱時造出的聲音能令鳥群驚恐退散,而我現在特彆想把手裡的豎琴砸在你們這些愚蠢生物的頭上,最好轟出與我真正唱歌時一樣可怕恐怖的噪音來——
每個精靈都是藝術家?
好笑。
-10-
“噗嗤。”
滿心厭煩的無名氏動了動眼睛。
春日祈禱的那天,他一眼就看到了,祭壇下栗色的女精靈。
她沒有閉上雙眼,沒有雙膝跪地,更沒有發出虔誠的祈禱。
-11-
她隻是坐在樹枝上,直直盯著他,然後,笑出聲了。
-12-
“哇,原來藏在聖堂裡的聖女這麼漂亮。”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