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包子呦,新鮮出爐熱騰騰的包子呦!”
“誒!小子不買走遠些!彆靠這麼近!”
西邊角落包子攤,攤主利索地合上蒸籠,揮著汗巾催趕麵前衣著破破爛爛的窮小子,轉身又笑眯眯吆喝新來的顧客。
趙言麵黃肌瘦,衣服罩在身上空蕩蕩的,腳下踩著一雙破舊灰布鞋,他被攤主嗬斥得往後退了一步,左腳差些踩上右腳,尤其狼狽不堪。
攤主蓋上蒸籠那會兒,白色水霧揉雜著肉包香氣,隨風四溢,爭先恐後地鑽入他的鼻子,趙言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
他心中的小人扇了自己一巴掌,簡直糗到家了。
趙梨花在遠處攤子買了兩隻小雞仔,一轉身未瞧見弟弟身影,唬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她四處尋人時恰好瞅見弟弟被嫌棄的畫麵。
拎著竹篾雞籠走到對麵,心疼的情緒占了大半,她咬咬牙從繡著白色梨花的荷包裡掏出兩文錢,“一個肉包,”
“好嘞!”攤主利索將汗巾往肩膀一甩,打開蒸籠,挑了個中間的著手包起來。
不經意抬眼瞬間,攤主眼睛一亮,實在是眼前的姑娘長相可人,約摸十六七歲的年紀,一身素色衣衫,身條纖長,圓圓的鵝蛋臉,膚色白皙,眸光烏靈,秀麗的長發用木簪錮在腦後。
趙言聽著熟悉的聲音仰起頭,他後知後覺,出言拒絕,“阿姐,我不想吃包子,咱不買了!”
家裡甚麼情況,趙言一清二楚,兩文錢,那也是用在刀刃上的錢,得掰碎了花。
“您拿好嘍!”攤主遞過去,心思轉了一圈,倒沒猜想到這個窮小子還有個如此漂亮的姐姐。
趙梨花一手拎著雞籠和包裹,一手接過油紙裹著的包子,不回應弟弟方才的話,反而低頭認真交代他,“你牽著我的衣擺,咱回家,不然天要黑了。”
趙言抿唇,小短腿往右邊邁了兩步,瘦小的手指牽住她衣角。
姐弟倆一前一後,趙梨花刻意放慢步伐,趕到約定的地方,瞧著車夫還未到,她鬆口氣停下來。
剛出蒸籠的包子還是熱乎乎的,趙梨花一路寶貝似地攏著,掌心燙得紅了一大塊,掀開油紙遞給他,“
咱到家還得兩個時辰,你趕緊吃,省得路上餓著。”
趙言被塞了個滿懷,他不敢鬆手,若是掉了,兩文錢買的包子,沾了塵土那也得吃下去。
油紙一掀開,肉香濃鬱了幾倍,幾乎頃刻,他的口水飛快分泌,強烈的饑餓感竄上大腦,再到他的喉嚨,咕咚一下,口水咽下的聲兒。
趙梨花笑著摸他的腦袋,哄他道,“餓了就趕緊吃,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
“阿姐,”趙言方醞釀著說些什麼,又放棄了,他兩手握著包子,小口小口咬著。
趙梨花欣慰地看著弟弟,將雞籠提放在視線之內,她拿出一塊發硬的餅,餅屑撲簌簌往下掉,她舍不得浪費,用手接了裝回荷包,收集起來能泡半碗糊糊喝,她就著肉包的香氣,小口小口地吃著,心滿意足。
趙言餘光注視著旁邊的她,吃了兩口,手裡的包子忽然不香了,他原本打算吃兩口解解饞的。
“你自個兒吃,阿姐都吃飽了。”趙梨花盯著眼前的包子,眉頭皺得很深,仿佛若眼前的包子是她討厭的食物。
“阿姐,我吃飽了,你不吃就浪費了。”趙言明明聽到她咽口水的聲兒,因著她的這份疼愛,嘴裡的東西難以下咽。
趙梨花狀似認真考慮了一會,她拿走他手中缺個角的包子,利索地就著油紙包起來,“阿姐先給你收著,吃不下了回去熱一熱,晚上還能吃,那咱們石頭就相當於一天吃了兩頓肉了。”
趙言張了張嘴,一時無話可說,他知曉她的態度,那就是兩文錢怎麼著也得花在弟弟身上,她舍不得自個兒浪費。
約定的牛車慢悠悠過來了,爾後好幾個嬸子拎著大包小包過來,對比趙梨花這樣兩手拎了兩樣東西的,實在是奢侈。
村裡大部分婦人和年輕姑娘,一兩個月一次趕集,或買些吃用的,或賣些家裡的小**蛋類的補貼補貼家用。雖家裡男人有去城裡上打工的,怎麼也不用她們出腳力,但婦人還是偏好自個兒過來,男人臉皮薄,不會講價不會抬價,更不會挑東西,太虧了。
“梨花,帶弟弟趕集呢?”一個身材壯實的婦女打了招呼,視線掃過她手中的物什。
趙梨花先牽著弟弟坐上車,爾後將小的包
裹交給他抱著,她拎著雞籠坐他旁邊,“桃嬸子,”
那胖嬸子坐在他們姐弟倆旁邊,目光落在他們的臉蛋上,最後停在趙梨花那白皙可人的麵容上,心中隻覺可惜。
她手伸進籃子裡掏啊掏的,艱難地掏出兩塊淡黃色的粗糖塊,一把塞進趙言手裡,“瞧你這孩子瘦的,石頭吃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