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高和趙梨花回來時租了牛車,大捆大捆的柴火擱置在上麵,直接送到家門口,張高接小舅子時隻比平日晚了半個時辰。
趙言跟著姐夫回到家,一進門,院中的柴火和簍子還沒收拾好,他不僅瞧見了一簍半的栗子,還瞧見了半袋紅薯。
他鬆開袋子,好奇問,“阿姐,你們回去了?”
“沒有,紅薯是山腳下挖的。”趙梨花一回來洗了個臉,總算精神些許。
紅薯藤是生命力很強的植物,隻要弄上一截附著根係的藤,種下去,多澆些水便能活下。
她是經過山腳,見蓬鬆的土地裡長著紅薯藤,有幾顆紅薯露出來,便用坎刀挖了出來。野生的個頭是要比正常種下的都小,不過隨手挖來的,沒啥好嫌棄的。
方才她洗了一個吃,還挺甜的。
趙言卻是另外有想法,晚上趁著姐夫燒火的空隙,他撿了幾個走過去。
“怎麼了石頭?是要烤火嗎?”
趙言將紅薯放在地上,“姐夫,你把這些夾到裡頭去烤,塞到紅碳火下麵去。”
張高也沒問便照做,趙言挨著他坐下,他屁股隻挨了個邊,一手揪著姐夫的袖子來平衡自個。
兩人湊合在一起,趙梨花瞧見這般場景,不由得柔和了神色。
烤紅薯慢慢釋放出香甜氣息。
吃的時候更是,趙言分給阿姐和姐夫一個。
張高笑著說了一句,“栗子能賣,這也能賣了。”
趙梨花聽了進去。日後天氣愈冷時還真加入了烤紅薯。
***
家中生意好,往後也是穩定的,趙言便將更多注意力投放在課本上。
月後,天氣愈冷,他們開始轉而學習《幼學瓊林》《增廣賢文》等六七本初級啟蒙書。
陳秀才不是一本一本地教,而是分散著教,其中又著重教哪幾本。
大批大批的知識湧入腦中,除去每日做先生功課以外,趙言會在每節課將所學的知識記下,以便背誦。
他記的不同於先生布置的抄寫,那些抄寫,他也好好收集著,裝訂成一本便是一本書了,他會偶爾翻一翻,檢查錯彆字。
他的筆記,有的是先生課堂摻入的話,他會重點記下,而大部分是他梳理的脈絡。
比如說,誇人學識的,他分成一類,誇人孝順的,誇人好學的,各分成一類,一眼看過去簡單明了。
除此外,他喜歡抓重點,看到重要的,儲備為兩顆星,極其重要的,五顆星。
若是有生僻字,難以理解的,他會做重點批注。
趙言常想起高中老師引用他人的話,書要從薄往厚讀,再從厚往薄了讀。
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學習方法。
陳秀才在課堂上講課,也發現他的學生不知在下方寫什麼。
他皺著眉上前去看,看見他寫的內容後,其中有一句便是他課堂提起的話,他眉頭緩緩鬆開,忍不住往回翻了幾頁。
趙言身子微微往後傾,便於他的翻閱。
陳秀才發覺,有他好些他說的話,都記錄下來,或是寫的時候有些著急,字體不比平常端正。陳秀才微皺了下眉頭便很快鬆開。
他對這些話還是有印象的,因為每帶一級學生,其中提醒的話約摸都差不多。
趙言也光明正大由著他看。
陳秀才發覺這個方法還是挺好的,“這是你自己總結的?”
“是,先生,學生以為做筆記方便背誦和理解。”
每個人理解和學習方式不一樣,陳秀才是理解的,因而不但沒說他上課埋頭做筆記,反而誇了他,“學習,不論什麼方式,能讓自己進步便是好的,有些不懂的可以問我。”
他是看見了趙言在紙張上留下的疑問。
趙言欣喜,“是,先生。”
吳瀚探頭探腦,怎麼也瞧不見小夥伴寫的是什麼,隻好放棄了,繼續聽先生聽講。
而到了課後,他也總算瞧見了,他驚訝地難以置信,“石頭,這些都是你寫的?”
一張張紙數下去,可不比平日裡先生布置的課業少。
吳瀚平日裡嫌棄課業多,結果趙言卻約摸做了兩份課業,仔細一算,他似乎沒怎麼停過,時時刻刻都在寫字。
“是我寫的,這樣方便記憶理解,還能練好字,你要學嗎?我可以教你。”趙言大大方方的。
吳瀚害怕著往後一退,“不用了吧?”
每日完成先生的功課,無論幾遍,都要保持字體的端正,他已經夠累了。
趙言問,“那你都記下來每日課堂學生所講的了
嗎?”
吳瀚猶豫了一會,“有些記了,有些沒有,”
但也用不著做這些筆記吧?
趙言見他實在抗拒,“那我借些給你看,”
他平日裡會借書給自己,既然他不想記,那他就把自己的筆記借予他,讓他加深平日所學知識的理解。
“啊?”這麼辛苦抄的?要借給自己?
趙言小心翼翼挑了幾張,“這是昨日的筆記,你可以今日拿回去看看,看懂了明日再還給我。”
吳瀚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本想說不用的,看見他真誠的眼神,他點頭收下了。
他提醒一句,“明日你幫我溫習哦。”
吳瀚小身子板一僵,幫他複習,就意味著他背的東西他自個要提前懂。
已經無數次屈服,“好,”
趙言唇角輕輕上揚,小夥伴是個很聰明的人,需要人監督著,他希望自己進步的路上有人陪著,有人與他競爭。
休息片刻,便是陳秀才規定的背誦時間。
趙言翻開記錄下的那一頁,細聲背誦,他聲音很小,遇到難字部分偶爾會停頓一下。
吳瀚正好與他相反,他是個喜歡大聲誦讀的。
趙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已經習慣了,並不會被他所打擾。
他認真專注的模樣,不知不覺潛移默化地影響了吳瀚,如今他走神的次數大大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