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正二十年,今年的冬天對於朝廷百官而言,尤其地冷,冷得打顫。
兵部的兵部侍郎,為了讓即將致仕的上司在陛下麵前替他多美言兩句,好讓他‘順其自然’接了尚書位置,他特意送了兩個美妾以作賄賂,另附一疊銀票,私底下在酒樓相約一番,二人舉著酒杯你敬我我敬我,連升職方式都想好了,剝著花生米,喝著美酒,抱著美人,尤其地快活,天下美事不過如此。
酒樓小二從門口經過時,還能聽見他們暢快的笑聲。
就在兵部尚書要攬過美人時,門從外頭推開,一道溫和如風的聲音響起,“兩位大人這在談論什麼呢?這麼開心?讓我等人也開心開心。”
據知情者言:當日兵部尚書和兵部侍郎做賊心虛,互推責任,吵得臉紅脖子粗,差些沒打起來。
又根據知情人言:兵部尚書最愛美妾,自那日後,已經連續半月未進後院寵幸那些妾室,正室夫人一連幾日多吃了兩碗飯。
民間流言沸沸揚揚,京城最大茶樓瞅準了機會,將其寫成話本子,叫人在台上演,賺得盆滿缽滿。自此,許多尋常百姓不愛聽情情愛愛之事,倒是喜歡上聽朝廷風雲趣事。
兵部尚書在家中發了很大的火,尤其是得知京城傳言後,差些沒叫人拆了茶樓,他才是史上最委屈的人,錢沒拿,美人也沒收,啥事都還未來得及乾,就戰戰兢兢親自揭了自己的短。每當想起這事,他便想扇自己一巴掌。
諸如此事,還陸陸續續地在京城上演著。
趙言手下幾個主事,將他們趙大人的本事學了個四五成,足夠唬人。
今日,仁元帝也看了那叫人根據話本編成的戲,怒氣剛起,便見台上那熱鬨的一幕,以及酷似趙大人的小子,他捧著茶杯的手一抖,忍不住笑了出來。
要說禦史台這些人打斷得及時,叫人一口氣喘不上又喘不下,估計他們這些人會安靜很長一段時間了。
齊王陪他看完戲,撥開扇子,捂在臉前遮住了笑意,“父王,這禦史台的官員,可把他們折磨得夠嗆。”
有些人,方有犯事的心理,這苗條便被掐滅了。當然,朝中風氣因此變好,倚老賣老的官員也變少了。
仁元帝放下茶杯,繼續看戲,未言。
倒是其它皇子插了嘴,“聽說五弟與趙大人是好友?”
他們這些已經搬出宮的皇子,幾乎每人身後都靠著家族,拉攏著官員。
要說受損最大的,他們也排得上號,然而唯獨五皇子齊王,隻損了一個自作主張貪汙的下屬官員。這就讓他們不快了。
齊王臉上笑容不變,緩緩扇了兩下,仔細回憶著,“本王想想啊,是在十三年時,本王進了戶部,趙大人教了本王一段時間,隨後本王也能同趙大人說上一兩句話。”
二皇子當下想嗤一聲,回想起場合不對,又咽了回去。
這會兒,他們談論的人過來了,趙言今日是過來上疏的。
他們禦史台同地方監司向來涇渭分明,一個是中央耳目,一個是地方耳目,分彆向皇帝負責,隻是近來,一項工程貪汙案牽涉兩方,地方官員與朝廷官員相勾結,兩方隻好聯合。
經過官場的洗禮,常人身上都會帶著為官或高高在上的氣勢,然而趙言不然,他臉上常帶著溫和的笑意,與人說話徐徐道來。
“臣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平身,”仁元帝語氣溫和,對於他的到來糾結不已,總歸是哪個官員又犯事了。
“謝陛下。”趙言站起拱了拱手,爾後將折子遞給劉公公。
劉公公默契地接過來,遞給仁元帝,其餘幾位皇子皆默契地保持著沉默,心中還有些焦灼,隻怕是哪個下屬又自作主張,進而牽涉到他們。
仁元帝翻開折子,眉頭愈皺愈緊,“真是放肆!無法無天!”
京城中的官員一安靜下來,仁元帝都已經習慣了,甫一來了個地方鬨事的,仁元帝接受度為零。
“陛下息怒,”
“行了,愛卿平身吧。”證據已經遞上來,說明人被抓了,仁元帝心中好歹好受一些,“讓他們把吃進去的都給朕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