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鈺安定定地看了她幾眼,徑直扭頭吩咐道:“扁餘,去找個大夫來。”
雲酈一驚,“世子,我其實現在已經沒覺得不舒服。”
裴鈺安不讚同:“你可不是大夫。”說著他又看了眼杵在一旁的扁餘,“還不快去。”
扁餘聞言,趕緊走了。
兩刻鐘後,扁餘尋了位大夫來,雲酈伸出手,老大夫細細把脈,接著道:“這位姑娘身體康健,並無大礙,至於今日上午偶感不適,許是休息不好。”
老大夫可不是扁餘隨便找的,而是在京城有名的名醫,裴鈺安提前就把人備好了。
聽老大夫如是說,他鬆了口氣,等扁餘送走大夫,雲酈笑笑地看向裴鈺安,“世子,我就說沒事吧。”康健總歸是件好事,裴鈺安點頭附和,又看著雲酈,狀似隨口道:“剛進門就聽你叫孫大哥,孫大哥是誰?”
雲酈微愣,細細地看了看裴鈺安的臉色,“就是我們這巷子裡的人!。”
“你們很熟稔?”裴鈺安漫不經心地問。
雲酈雙手捏著裙擺,狀似不安,片刻後,她低聲道:“他為人熱心,所以關係不錯。”
裴鈺安垂下眸,遮住眸中暗色,然後他換了個話題,“這幾日意朵還經常問到你。”
裴鈺安道:“過幾日我帶她來看你可好?”
雲酈低下頭,略做遲疑,接著輕輕地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
這個答案在陪鈺安的意料之外,他神色微凜。
雲酈安靜片刻,輕飄飄的聲音響起:“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奴婢走了,三姑娘起初會經常問起奴婢,可她過幾個月,她就會漸漸忘記奴婢,就像奴婢去江州那次一樣,三姑娘的丫鬟說,三姑娘剛開始每天都問我,後來就漸漸少了。”
說完,她似下定決心一般,攥緊拳頭繼續道:“還有世子諸事纏身,也不必來探望我。”
裴鈺安臉上的笑容微變,指腹一點一點輕敲膝蓋。
雲酈跟著道:“世子有這個時間,不如陪陪夫人,三姑娘。”
心臟像是被一雙手緊緊攥牢,裴鈺安呼吸不暢,他定定看她半晌,方才能開口出聲:“酈酈,你還真是為我們著想。”
雲酈嘴唇微動:“我……”她唇張又閉,半晌沒能吐出一個字。
裴鈺安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你想說什麼?”
雲酈眼睫輕顫,最後她低下頭,小聲地說:“天不早了,長順街距離國公府也不遠,世子早些回去吧。”
她現在真是巴不得離他遠些!難不成她真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裴鈺安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眸光深沉難辨。
雲酈垂著頭,一眼也沒看他。
久久的沉默後,裴鈺安輕輕地問了句:“雲酈,你真希望我能離你遠些?”
雲酈雙手交纏,她思考半晌,輕聲道,“我是覺得夫人和三姑娘他們更需要世子的陪伴。”
她果然是離開就想斷得乾乾淨淨,一點舊情也無,裴鈺安繃緊心弦,不知是怒壓過傷,還是傷壓過怒,他沉著臉起身。雲酈低頭跟在他背後送他,等到了門!口,裴鈺安遮住眸裡的暗潮洶湧,儘可能聲音平靜,“你現在過的是你想要的日子嗎?”
他稍做停頓:“或者比起國公府你更喜歡現在的日子?”
安靜久久,雲酈輕輕地笑了笑:“國公府的日子奴婢也會懷念,可府外的日子更自由些。”
“那你更喜歡哪?”
但這時候,裴鈺安突然回憶起從前他在宮中給太子伴讀的日子,宮中錦衣玉食更勝國公府,美味珍饈應有儘有。皇後陛下也待他好,太子則拿他當親弟弟。
可不知為何,他對皇宮一直有種淡漠的疏離感,總覺得不夠自在,更期待回國公府的日子。
思及此,裴鈺安麵若寒霜地上了馬車,馬車緩緩駛離,裴鈺安掀起車簾,雲酈低著頭,立在門口,不敢看他。
或許國公府好是好,就如皇宮於他,他微闔眸子,她在府外過得快樂,他既喜歡她,是不是要尊重的她的想法?而不是隻想自己。
手掌緊緊扣住車廂廂壁,青筋暴起,他深吸了口氣。
接下來幾日,扁餘依舊每日彙報雲酈的近況,然後他頭越來越低。
以前雲姑娘遇見示好的男子都會果斷拒絕,但自從世子去了一趟長順街後,雲姑娘態度熱絡起來,尤其是對那位孫武。
今兒還請他進門,扁餘一邊低頭稟報,一邊琢磨明天要不要讓他受個傷,不能繼續出現在雲酈姑娘跟前。
他抬眸看向世子,可世子神色晦暗不明,仿佛在陰暗交界之處,令人難以捉摸。
半晌後,裴鈺安牽了牽唇角,看向烏黑窗外,遺憾地道:“今日太晚了。”
翌日,裴鈺安離開官署較早,問完雲酈今日情況,他握緊小香囊,緩緩地道:“今日不回國公府,去翡翠閣。”
扁餘領命。
裴鈺安垂下眸,盯著香囊上的菩薩小像,一字一詞地說:“你去告訴雲酈,我今日心情不好,請她來陪我。”
扁餘立刻應是。
等將裴鈺安送去翡翠閣,他便駕車去了長順街。
開門的是翠丫,他問雲姑娘可在。
! 雲酈聽見聲音,笑著出來,見是扁餘,她愣了愣,“扁餘公子,你怎麼來了?”說著她往他背後望了望,沒瞧見還有人,她請他進來。
扁餘道:“雲姑娘,在下前來,是有事要和你說。”
雲酈吩咐翠丫去上茶;“什麼事。”
“世子近日心情不好,在下希望你能去勸勸他。”
見雲酈第一反應關心世子爺,扁餘鬆了口氣:“這兩日刑部又出了些事,世子有事要煩,府裡幾位姨娘和姑娘又和夫人鬨得不可開交,今日世子又被陛下責罰。”
雲酈一時沒有直接回答,過了片刻,她低頭拒絕:“扁餘公子,我隻是個丫鬟,哪裡能勸得動世子。”
扁餘黑眉微豎:“雲姑娘,屬下跟在世子身邊十幾年,世子其實很喜歡你。”
雲酈一僵,愕然地抬起頭。
“你去勸勸世子,應是有用的。”
雲酈愣愣地:“我……”她似很是踟躕,最後低頭半晌,還是輕聲拒絕:“扁餘公子怕是高看我了,我什麼都不能為世子做。”
“雲姑娘!”
雲酈垂眸道:“扁餘公子請回吧。”
扁餘無奈,又勸幾句,他見雲酈雙手都握的泛紅了,可始終拒絕,無奈之下,隻得離開。
雲酈站在門口,目送他上車,馬車緩緩離開。雲酈轉過身,往院子裡走,走了幾步,馬車轉動的軲轆聲越來越小,雲酈猛地一下轉過頭來:“扁餘公子,等一下。”
扁餘擰眉停下馬車,雲酈疾步跑過去,扁餘垂眸看她,雲酈深吸口氣道:“我想去看看世子。”
她低下頭,不安地道:“我雖做不了什麼,但,但也是儘自己的一點心意。”
翡翠閣是京城有名的雅苑,遍植奇珍異草,私密性好。
裴鈺安坐在包廂內,白皙麵頰略帶醉紅,他拎起銀製細口酒瓶,又倒了一杯酒。
門外腳步聲漸漸響起,裴鈺安聽到扁餘的聲音:“雲姑娘,世子就在這間房裡。”
裴鈺安呼吸一滯,隨著推門聲響起,熟悉的腳步聲漸近,裴!鈺安頭也不抬,低頭給自己倒酒,聲音薄帶醉意:“出去!”
現在天空隻剩下一抹餘輝,廂房內燭光通明,雲酈眼神微眯,緩緩走近那個男子。
裴鈺安似是有些不耐,他抬起頭:“讓你……雲酈?”他捏了捏鼻骨,目光有些朦朧:“你怎麼……來了?”
說著,他又拿起酒壺,卻並未倒出酒來,索性旁邊還有幾瓶酒壺,另拿一壺,雙手搖晃斟滿酒杯,一飲而儘。
幾次之後,見他又要倒酒,雲酈快步過去,先他一步拿起酒壺。
裴鈺安搖了搖頭,朝她看去,吐出的聲音都帶著酒意:“酈酈,你……你怎麼還在?”
雲酈握緊酒壺,看了裴鈺安片刻,收回眸道:“我來陪世子喝酒。”
說罷,她直接給裴鈺安斟滿酒,又另拿了個酒杯給自己倒滿,一口飲下。
雲酈便繼續倒酒。
不過片刻,一壺酒空,雲酈伸手去拿另一瓶,可她手始終碰不到酒壺,雲酈站起身去夠,裴鈺安就看著她的手搖搖晃晃地偏離酒壺,再看她的臉,滿是酡紅,雙眼迷離。
她醉了。
想著間,就見雲酈立不穩,忽地往旁邊倒去,裴鈺安眼疾手快的拉住她。
雲酈柔軟馨香的身體順勢向他倒來,裴鈺安也有些醉意,但理智尚存,他摟住她腰,跌坐在交椅上。
他甩了甩略微混沌的腦子,叫她一聲:“酈酈……”
雲酈眨了眨濕漉漉的杏眸,茫然道:“世子……”
雲酈此時眼若春水,雙頰嫣紅,整個人都散發一股醉人的桃香,裴鈺安喉結上下滾動。
雲酈似是被它吸引,傻乎乎地伸出手,天真地道:“世子,它,它……竟然會動。”
當熟悉的觸感傳來,裴鈺安垂下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她,突然笑了下。
其實今夜醉的可不止她,他也醉得厲害。
橘紅燭光輕搖,夜風吹響門扉。
一道醉意盎然的男聲問:“腰帶……腰帶怎麼解不開?”
隨之響起的是另一道醉醺醺的聲音:“我,我來幫你。”
一刻鐘後。
“酈酈,張開腿。”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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