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這是一處有樹的地方。
隨後她又感覺到有人貼著自己,低頭看去,便看到凍得滿臉發白的月魄正緊緊抱著自己。
她回來了?!
這一刻,溫瑰激動萬分,紅著眼不顧身上的疼痛猛地抱住對方的脖頸,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月魄察覺到她有了反應,連忙起身看她,看到她竟然還有力氣哭,這才鬆了口氣。
隻是她的手還摟在對方背部,手心貼著對方冰冷的肌膚。
溫瑰一看自己濕透的裡衣敞了大半,想明白剛剛那些感覺是哪裡來的了,頓時臉頰變紅,下意識就伸手狠狠推了對方一把,惱道:“你做什麼?!”
她正巧推在月魄受傷的肩膀上,疼得她嘶了一聲,再加上本就沒了力氣,立刻又倒在了溫瑰身上。
她虛弱地歎了口氣,無奈道:“我幸幸苦苦把你背到這裡,見你身上連一點熱都沒了,一時著急才想著搓一搓,若搓還不管用,也隻能用我自己的身體......”
月魄的聲音越來越弱,而溫瑰的臉頰已然通紅,她見對方不說話了,又輕輕推了推對方,道:“你彆想,我就算死了也不要你這樣。”
但她才說完這話就察覺到不對勁,偏頭看向對方,才發現對方已經暈了。
她皺起眉,連忙翻了個身讓月魄躺在雪地上,又試她氣息,邊一聲聲地喊她。
喊不醒,還好有氣,大概就是暈了。
她連忙查看周圍的情況,隨後先試探著在腦海中呼喚蕭清醞。
但是毫無反應。
這真是個鬼地方,竟能讓她去到小公主身體裡,還能阻斷她和蕭清醞之間的聯係。
是鳳凰隕落之地……
她眯起雙眼,再顧不得其他,當務之急是要先帶著月魄找到可以避風的地方,眼見著日落西山了。
晚霞在雪地上落下點點金光,格外耀眼,朵朵紅雲浮在天空上。
但她卻沒空欣賞,身上的傷口刺痛著,冷風吹過濕透的發和衣物,如同刀割一般。
她艱難地背著月魄,由於背不起來,隻能讓她的腳拖在地上,又撿起地上濕透的衣物,一步步向靠近山的地方前進。
以前在草原上的時候,她也經常風餐露宿,她一定不會讓她死的。
起碼現在不能。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在帶著蕭清醞離開的那一刻忽然回頭看去,隻要一想到對方會被利劍刺穿胸膛,會從此消失在她的眼前,心就徹底亂了,像被刀割一般。
所以她衝了回去。
而在看到對方倒向懸崖之下時,那種心痛的感覺便更甚,就好像即將要失去一切。
就像那些年裡,她在無數個夜晚被凍醒,無論蓋多厚的被子都不管用,她總會想起以前在柴房裡被女人抱著的時候,即使那不是在抱她,她也會在失去之後蜷縮成一團,哭得撕心裂肺。
因為,那是第一個對‘她’好,給‘她’溫暖的人。
即使那隻是她的一廂情願,但那就是她唯一的救贖......
而現在,對方即將墜下懸崖,即將粉身碎骨,真真正正地離開。
她本該無動於衷,畢竟那又關她什麼事呢,對方已經離開過一次了,徹徹底底地離開又何妨。
可她的心就是痛到無以複加,痛到她眼眶泛紅,忍不住浮起淚光,痛到她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了下去。
司月魄震驚,卻又將她抱進了懷裡。
她抱住她的那一刻,她才真的是落下了淚來。
很溫暖,和以前一樣。
這一次,對方不再是主動去抱醞兒,而是抱著她,抱著她溫瑰。
......
溫瑰在雪地裡艱難地行走著,眼前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眼淚隨之一顆顆地掉落到雪地上。
她佝僂著身子,手臂向後死死地摟著對方,就算渾身痛到麻木,冷到失去知覺,也不肯放棄她。
隻是在心裡罵她。
罵她是個可惡的女人,小時候,明明從未見過,卻讓她心心念念著,見過了,明明厭惡她,厭惡她的輕浮,厭惡她的一切,卻還是著了魔一般跟著她跳了下來。
她害死她了,她若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她!
......
而此時的正德殿裡,蕭清醞正神情木然地聽著大臣們的爭吵。
自司月魄和溫瑰墜崖後,整個朝堂乃至後宮就都亂了起來。
誰都想趁亂起勢,但坐在皇位上的到底還是她,何況月魄雖暫時不在了,她的勢力人脈還是掌控在東廠的手上,所以他們翻不起什麼大浪。
蕭清醞本該趁機發展自己的勢力的,趁亂收買一些正派的大臣。
她也確實這麼做了,可心裡卻總覺得空了一塊,整個人都像是被抽空了。
那日她眼睜睜地看著溫瑰隨司月魄跳下後,不止一次地罵她瘋了,心裡針紮似得疼。
如同被背叛,心裡亂到發麻。
說好一起殺了那個狼心狗肺的女人呢,結果溫瑰搞什麼鬼,殉情嗎?!
瘋子!
但她真的隻是因為溫瑰的背叛而心亂嗎?是為了溫瑰而心裡慌張不已嗎?
蕭清醞愣在原地,渾身難受。
溫瑰的手下們根本沒管她,立刻就下了山去找她們的主子,而她則渾渾噩噩地走下山,期間還心不在焉地摔了幾跤,最終遇到了趕來的禦林軍。
梧華公主的臉毀了,手臂也出了大問題,整日裡閉門不出,後宮裡人心惶惶。
她也不知自己怎麼了,開始瘋狂地在腦海裡呼喚溫瑰,卻怎麼也得不到回應。
她的心這才徹底地墜落深淵,目光呆滯。
死了,都死了......
東廠副總督黑著一張臉來報:“陛下,那山崖下水流湍急,危石遍布,通往更遠地方的路還被一塊大石堵住,臣鬥膽請求更多兵力用來移石,但恐怕十天半月都找不到廠公和溫大人,那地方太過險峻,恐怕,恐怕......”
以往囂張至極的太監此時竟都有些哽咽。
蕭清醞瞬間紅了眼眶,將禦案上的東西悉數掃到地上,暴怒道:“恐怕什麼?!你要兵就拿走,彆在我這裡裝模作樣,移石就移石,找不到就找不到!朕少了她難道什麼事都做不成了嗎?這朝堂之上少了她又會如何?!”
“少了她難道會死嗎?!”
所有人都低著頭,不敢發出聲音,這是第一次,這個傀儡女帝如此得有威嚴,若是司月魄回不來,這天下就要變天了......
“退朝!”蕭清醞捂著胸口,雙目發紅,沉著一雙眼離開了。
到了寢宮後,她才控製不住自己咳嗽了起來,咳得昏天黑地。
她死死握著拳,不願意相信自己此時身心的不對勁都是因為司月魄。
她催眠自己,死了就死了,她絕不會後悔!
溫瑰要去送死她也管不著。
司月魄的死是大快人心!她一點也不在乎,她永遠也不會在乎,以後再也不會想起她!
蕭清醞拿著帕巾死死捂住自己的唇,又狠狠抹掉自己眼角不斷落下的淚。
這都是她咳嗽出來的淚,不是因為彆的什麼。
司月魄死了,她如今高興著呢,絕不會因為她難過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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