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麼?”
男人慢條斯理的話落進顧晗耳中時,顧晗沒有想到皇上居然會停下來和她說話,眼瞼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下,她才將手進皇上的掌心,輕聲細語道:
“嬪妾才人顧氏,見過皇上。”
話音甫落,顧晗頓時在心中惱自己不爭氣,初見聖顏,一時未控製好,她說話聲音竟有些輕微的顫抖。
顧氏?
陸煜眼中閃過一抹了然,榮陽侯府的嫡女。
女子抬手時,衣袖隨著動作滑落,露出了一截子細白的手腕,連著那手指根根分明,蔥白纖長,陸煜視線似頓了下,他稍用了些力,將女子扶起來,才鬆開手,覷了眼一旁行宮禮的女子。
穿著同樣是宮裝,但是眼生,陸煜沒有去問,隻不鹹不淡道:“都起吧。”
容玲大氣不敢喘地站起身。
陸煜沒有多待,很快就離開了禦花園。
等他走後半晌,容玲才敢說話,她不斷地輕撫胸口:“嚇死我了。”
容玲說話時,不由得看了顧晗一眼,她早就知曉憑借顧姐姐的容貌,得聖上看重,不過是早晚的事,可容玲沒有想到,僅僅是遠遠的一瞥,聖上都會為了顧姐姐停駐。
哪怕隻是說了一句話,可傳進旁人耳中,也足夠令人稱羨了。
想起適才的慌亂一瞥,容玲堪堪垂眸,臉頰有些紅,聽聞太後年輕時可堪稱冠絕後宮,容玲往日覺得這說辭有些誇張,但剛見到聖上時,容玲卻忽然覺得也許傳言並不假。
皆說聖上和太後眉眼三分相似,容玲隻覺得她從未見過如聖上這般好看的男子,隻瞧了一眼,容玲心尖都顫了下,但聖上漫不經心地站在那裡,就讓她不敢直視,心中不知生了多少敬畏。
顧晗抿了抿稍澀的唇瓣,適才被皇上牽過的手藏進了袖子中,不受控製地捏著手帕。
遇見皇上,顧晗和容玲都沒有心思繼續閒逛下去,各自回宮。
宮中沒有秘密,顧才人和容寶林在禦花園遇見皇上一事,很快就傳遍後宮,午膳過後,逛禦花園的妃嬪忽然比往日多了很多。
玖思聽說這事,當即沒好氣地撇了撇唇,終歸記著這是在宮中,沒有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
玖念替顧晗拆著發簪,準備伺候顧晗午休,顧晗接過玖念手中的錦帛,擦淨眉眼上的粉黛,才從銅鏡中覷了玖思一眼。
殿內沒有其餘人,顧晗平靜道:“禦花園本就人人可去得,你氣什麼?”
玖思悶悶地說:
“她們哪裡是想要去禦花園。”
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心思昭昭得就差寫在臉上了。
顧晗心想,那又如何?
後宮妃嬪幾許,一月中能得一日侍寢的,都可以稱得上略有恩寵,由此可知,常年不得見聖上的妃嬪大有人在,如今知曉禦花園可以遇見聖上,誰能不動心思?
坤寧宮。
皇後翻著賬冊,暮秋在一旁說著禦花園一事,皇後輕挑眉:“顧才人?”
暮秋點頭,也不禁驚訝道:
“這顧才人請安時,不吭不響,沒叫人引起一分注意,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運道。”
和暮秋不同,皇後倒對顧晗有幾分印象。
聖上寵愛淑妃多年,這後宮的妃嬪也就多多少少有些學著淑妃的作態,也不管合適不合適,打扮皆朝著明豔去,這顧才人許是剛入宮,還不知這其中深淺。
今日她一身得體的宮裝,柳葉眉細彎,一支白玉簪襯得她溫柔恬靜,似炎炎夏日中的一抹涼意,皇後一眼就瞧見了她,但顧才人太安靜,請安時,一句話未說。
淑妃告假一事太囂張,才讓皇後將顧才人一時忘了去。
皇後對著銅鏡,怔了下,才伸手輕撫眼角的細紋,皇上十六歲那年,她嫁入王府,至今已有十二年,她和皇上同齡,如今也是二十有八。
新入宮的妃嬪才十四五六,鮮嫩得幾乎可以掐的出水來,是她如何都比不了的。
男人皆喜新厭舊,哪怕皇上同樣如此,或者該說,尤其皇室在這方麵更甚,可這世間,誰的容顏不會逝去呢?
唯獨坐在這後位上的人,永遠不會變。
皇後放下手,輕輕地勾起唇角,她是先帝下旨賜婚,若無大錯,哪怕聖上都輕易廢不得她,所以,皇後從不去爭那一兩分易逝的恩寵。
暮秋見皇後撫眼角時,呼吸都緊了一瞬,剛要安慰,就見皇後將視線移到窗外,含笑道:
“這新妃入宮,宮中果然熱鬨了很多。”
暮秋眨了眨眼,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