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晗被說得有些無地自容,她不知何時拽住陸煜的衣袖,幅度很小地輕輕晃了晃,她什麼都沒說,隻微紅著臉,抬頭用那雙杏眸無措地看著他。
殿內宮人都尚在,她做這般撒嬌依人的動作,一抹燒紅直接從臉頰躥到了耳根,陸煜稍頓,稍偏開視線。
卻不再說她。
餘光覷見女子幾不可察地鬆了口氣,陸煜額角抽了抽,頗有些無語,榮陽侯府出來的姑娘,臉皮怎得這般薄?
陸煜就聽見臉皮子薄的顧美人輕聲細語道:“時間不早了,皇上留下陪嬪妾用午膳吧?”
陸煜不說話,但顧晗卻知曉他這是默許了,當即欣喜得眉梢輕揚,下一刻,仿佛覺得這般太不矜持,忙垂眸收斂了些,才轉頭吩咐宮人去傳膳,但話音中仍有些雀躍。
陸煜瞥了眼女子臉頰若隱若現的梨渦,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隻不過陪她用頓午膳,何至於這般高興?
顧晗當然高興,皇上半月餘不進後宮,一進後宮,就在長春軒用了午膳,傳出去,旁人都會知曉皇上還未忘記長春軒。
顧晗剛入宮沒有多久,隻見了皇上不過幾麵,如今根本不擔心恩寵是否紮眼,她該擔心的是,如何維持皇上對她的興趣不減。
陸煜在長春軒用膳,禦膳房備膳豐盛,琳琅的菜色擺上桌,比平日中顧晗獨自用膳不知豐盛幾許,顧晗不著痕跡地從菜色上收回視線。
這宮中不論何時何地,哪怕僅僅細微之處,都無時無刻地不在提醒顧晗,聖寵的重要性。
怨不得人人都想爭。
皇上日理萬機,午膳過後,顧晗沒有再纏著陸煜,陸煜離開前,瞥了眼她的傷口,道:
“安心養傷。”
顧晗杏眸彎彎地應下。
陸煜離開沒多久,顧晗臉上情緒就淺淡了下來,內殿伺候的人本就少,她看向小方子:
“你在宮中的時間長,去查一下,劉寶林近日都接觸了什麼人。”
小方子皺眉:“主子懷疑今日之事是有人指使劉寶林?”
顧晗輕頷首,平靜道:“她一個久不見聖顏的寶林,與我又無仇無怨,我想不通,她為何要這麼做。”
若是說劉寶林尚有恩寵,也就罷了,許是她擋了劉寶林的路,讓劉寶林心存嫉恨,可偏生,劉寶林本身就無寵,哪怕顧晗出了事,她也討不得一分好處。
那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顧晗相信,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劉寶林如此行為,總要有個理由。
皇上在長春軒用膳的消息自很快就傳了出去,但不等旁人對顧晗的恩寵的嫉羨,就聽說顧美人派人去了敬事房,讓人將她的綠頭牌取了下來,同時派人去坤寧宮告假,近日不得前去請安。
皇後一愣,進了八月,太後將要回宮,她身上堆了很多事,倒不知發生了什麼,派人打聽了下,才了解事情經過,知曉敬事房那邊已經長春軒的綠頭牌取下了,才道:
“倒是規矩。”
這後宮的妃嬪,恨不得皇上日日翻自個兒的牌子,隻是磕著碰著,哪怕明知這般情況,皇上不會傳她們侍寢,可又哪舍得去摘綠頭牌?
暮秋頓了下,才猶豫道:
“奴婢聽說,皇上今日進宮,本是要去看望淑妃的。”
結果禦花園那一遭,卻攔住了皇上的去路。
皇後挑眉,臉上貨真價實地有了些笑意:“那顧美人倒真有些能耐。”
皇後心情好,就似三伏天吃了冰碗一般,吩咐:
“顧美人受了傷,從本宮私庫中送份凝脂膏過去,讓她放心養傷,傷好再來請安即可。”
暮秋眼睜睜地看著,娘娘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心情大好地對顧美人一番賞賜,連皇上一進宮就去了長春軒都不在意。
也是,皇後乃後宮之主,翊安宮如此放肆,怕早就成了娘娘的心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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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安宮,宮殿占地位置甚大,裝飾華貴精致,隻殿中地板都是用價值連城的青玉石打造而成,琉璃瓦片在陽光似泛著光芒,其中住著當今榮寵的淑妃娘娘。
今日翊安宮的氣氛稍有些凝滯。
小宮人們低眉順眼,恨不得行走間連腳步聲都沒有,滿宮都靜悄悄的,午時送進去的膳食,原封不動地被送了出來。
殿中擺了冰盆,小宮女垂頭,緊張地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拿著圓扇,替娘娘扇著風。
雅絡剛吩咐人將午膳送出去,進來就見打扇的宮女手都有些抖,她很快地皺了下眉,上前拿過小宮女手中的圓扇,自己替娘娘扇風,同時吩咐:
“下去吧。”
倒不是她心疼這小宮女,而是娘娘本來心情就不好,萬一再因這小宮女惹惱了娘娘,那才得不償失。
淑妃對雅絡的舉動沒有什麼異議,就似根本沒看見一般,雅絡低聲道:
“奴婢打聽了,皇上在長春軒用過午膳,就立刻離開了。”
淑妃生得嬌媚明豔,五官格外精致昳麗,一顰一笑都是風情,此時,她耷拉著眸眼,臥在軟榻上,哪怕聽見雅絡的話,也沒有提起一分興致。
半晌聽不見動靜,雅絡抬頭看了眼娘娘,根本看不出娘娘在想什麼,她很快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