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榮粹殿,就聽裡麵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顧晗步子下意識頓住,宮中很久沒有妃嬪生產,陸煜也冷凝著一張倆,注意到女子的停頓,他轉過頭:
“怎麼了?”
顧晗咬唇,輕搖了搖頭。
她總不能說,是因渺嬪叫得太過駭人,仿佛在受很難承受的痛苦,她一時有被嚇到。
二人踏進殿內,眾人視線看過來,忙忙上前請安,顧晗不著痕跡地側過身子,避開這些人的行禮,自然而然地落在周嬪身邊。
她聽見周嬪湊近她嘀咕了句:“怎每次輪到你侍寢時,事情都這麼多。”
顧晗一時無話可說,細想來,自她進宮後,的確被打斷好幾次侍寢,她對著周嬪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在這個時候亂說話。
渺嬪的痛呼慘叫聲不斷傳來,陸煜的心神也不由得都放在了產房中,他緊皺著眉頭:
“渺嬪何時發動的?”
皇後到得比他們都早,聞言,一臉凝重擔憂地搖頭:“聽聞渺嬪剛用過晚膳,就覺得身子疼得不對勁,產婆一瞧,就道是羊水破了,連忙將人送進了產房。”
陸煜一聽,就冷下了臉。
太醫曾說過,進了四月,才是渺嬪的臨產期,如今才三月底,渺嬪發動得太突然,陸煜很難不生疑心,他朝產房看了眼,摩挲著手上的扳指,沉聲問:
“太醫發生什麼問題了嗎?”
這句話,皇後沒回答,隻是朝內殿看去,太醫正在對渺嬪今日的晚膳做檢查,甚至宮殿中的每一處角落都不曾放過。
陸煜能想到的問題,皇後自然也想得到,她早就讓人開始查了。
陸煜見狀,不再說什麼。
期間,慈寧宮的吳嬤嬤也來了,行禮後,就站在角落中,看樣子是要等到渺嬪平安誕下皇嗣,再帶著喜訊離開。
顧晗覷了眼吳嬤嬤,覺得有點看不透太後,說太後不重視皇嗣,隻見太後對榮粹殿的打賞,就知曉她對渺嬪的看重,可若說太後有多重視,顧晗也看不出來。
渺嬪幾次意外動了胎氣,慈寧宮也沒有讓人來看一眼,如今渺嬪生產,太後也同樣不曾露麵。
夜漸深了,產房內渺嬪的慘叫聲漸漸微弱,顧晗心下咯噔了聲,忙和周嬪對視一眼,周嬪也一臉茫然無措,顧晗恨不得拍打自己。
她真的傻了。
周嬪和她一般,都未曾生養過,她不知曉現在是何情況,周嬪自然也不知曉。
顧晗掃了眼吳嬤嬤,見她從容自若的模樣,隱約猜到這種情況也屬於正常,顧晗不禁心中有些發慌,疼得脫力,竟都很正常嗎?
產房內,渺嬪躺在床上,身上蓋了層薄被,腹部高高隆起,她兩條腿無力地被分開,她疼得滿頭大汗,淚流滿麵,身下傳來的撕扯疼痛,讓她恨不得昏死過去。
可一旁嬤嬤不斷在說:“小皇子還沒有探頭,渺嬪主子省些力氣。”
渺嬪疼得有些恍惚,隻覺得她們說得好生輕巧,她疼得渾身發抖,四肢漸漸無力,這種疼痛怎麼可能忍得住,一陣陣的疼,讓她控製不住地慘叫出聲。
產房內,接生嬤嬤不由得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見渺嬪漸漸失了力氣,忙說:
“參片呢!快拿來!讓渺嬪咬著!”
裡麵一片兵荒馬亂,殿外也跟著心驚膽戰,看著宮人忙進忙出,神色各異,每個人的心思都有些不同,顧晗扯著帕子,朝中間的皇上和皇後看去。
皇後閉眸,似在輕聲喃呢著什麼,顧晗離得遠,聽不清,但猜也猜得到,大致在求各路神佛保佑。
至於皇上,他沒有皇後那麼情緒外泄,但隻見他站在那裡不動,四周早有宮人搬了椅子過來,可他看都未看一眼,就可以知道,其實他心中也沒有那麼平靜。
起初,顧晗還跟著提心吊膽,但是,產房中的慘叫總是一陣陣的,時間久了,顧晗連站都有些站不穩,如今夜深,周嬪甚至躲在她身後打了哈欠,困意朦朧。
顧晗側了側身子,替她遮掩住,抬頭掃了眼沙漏,才發現,她們已經在這裡等了一個多時辰,顧晗站得腿又酸又麻,但她沒有周嬪那麼心大,半點困意都沒有。
中間,皇後也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她看向一旁還等著的皇上,不由得道:
“時辰太晚了,皇上明日還有早朝,不如臣妾在這裡守著,皇上先回去休息吧?”
陸煜掃了眼皇後,麵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這是他登基後的第一個皇嗣,渺嬪發動時間本就不對勁,如果他再離開,少不得給了旁人可趁之機,換句話說,對於皇後,他也並非十分信任。
皇後眉眼間情緒寡淡了些許,她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隻裝作沒有看出皇上的不信任,但袖子中,她緊攥著帕子的手久久不曾放鬆。
她隻覺得些許好笑,她若真想對渺嬪出手,渺嬪豈能安安穩穩地待產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