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久被這一句仿佛釘在了門口,她啞聲半晌,才堪堪堵聲回答:
“她知道了。”
容寶林沒有聽明白,小久抬高了些聲音:“昭貴嬪知道了!知道了主子的打算,昭貴嬪吩咐了中省殿,不許再讓我們殿中自主挑份例,讓中省殿多給主子配些襯得主子年齡段的衣裳!”
小久情緒頗有些失控,大聲地將這些話喊出來後,才回過神來,砰得一聲跪在了地上,她頹廢地說:
“奴婢失態,請主子責罰。”
但容寶林卻聽不見小久的話,怔愣地立在了原地,滿腦子回蕩小久的那一句——昭貴嬪知道了。
容寶林來不及傷心,忽然打了個冷顫。
小久不解:“主子?”
容寶林跪坐在地上,不斷呢喃:“完了……”
小久皺眉上前扶住她,不理解她為何會忽然如此,忙聲說:“主子怎麼了?!”
容寶林忽然抓住她,淚如雨下,她彷徨地說:
“她知道了,她肯定厭惡了我,她不會放過我的!”
小久不明所以,甚至覺得主子在自己嚇唬自己,她稍用了些力道按住主子,希望主子冷靜些:
“主子,您在說什麼?!昭貴嬪性情溫婉,哪怕心中膈應,也不會對主子怎麼樣的。”
隻是長春軒和挽夕殿之間再也回不去了。
容寶林忽然抬手捂臉,在小久不解的視線中,壓抑地搖頭:
“不,你錯了。”
顧晗的確溫柔,人人都覺得她性情軟和,可當真如此嗎?
細數後宮針對過顧晗的人,可有一人得了好下場?
容寶林口口聲聲喊著顧晗姐姐,但不會輕看她一分,剛進宮時,何修儀那般針對顧晗,容寶林為何要選擇和顧晗站在一起,隻不過一種直覺罷了。
她很清楚,顧晗並非如同表麵上那般溫柔的人,顧晗的手段究竟如何呢?
容寶林下意識地想起了劉秀女,她最後一次見到劉秀女是在坤寧宮,劉秀女被泡得渾身發白臃腫,根本分辨不清那是何人。
劉秀女究竟是誰害的?當初的罪責被袁才人擔在身上。
可容寶林和顧晗同住一宮良久,這麼長時間以來,哪怕沒有證據,她心中也早有了懷疑和猜測。
但顧晗提及劉秀女時,情緒未曾有一絲變化,甚至,容寶林想起來,當初選秀結束的最後一日,顧晗回來時,她也衣著得體,不慌不忙。
容寶林不得不承認,她對顧晗心中是有些怵意的。
處處模仿顧晗,是早就對她的容貌生了欣羨,也是顧晗受寵,同樣是她心存僥幸,哪怕那日在太和殿後,容寶林猜到顧晗知曉了什麼,但仍當作鵪鶉般存著分奢望。
萬一呢?萬一姐姐沒發現呢?
可如今這件事被擺在明麵上,容寶林不敢再自欺欺人,她也終於感覺到害怕,比周美人扯著她頭發悶水時還要濃鬱的害怕。
她身子抖得太厲害,小久不得不抱緊她,不斷喊她,想要喊回她的神智。
倏然,容寶林抬起頭,緊緊地盯著小久,那眼神執拗,讓小久呼吸輕了些,小久很輕聲:“……主子?”
容寶林閉上眼,喃呢:
“不能這樣,我不能坐以待斃!”
小久緊緊地皺起眉,不明所以地聽著主子讓她把杏春叫進來,杏春進來時,容寶林已經重新坐回軟榻上,杏春眼神稍閃,服神行禮:
“奴婢見過主子,主子喊奴婢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四周門窗關緊,容寶林麵無表情地盯著杏春,讓杏春心下一跳,尤其是容寶林緊接的一句話,更讓杏春變了神色:
“我知道你是誰的人,我要你給娘娘帶句話,就說我有辦法幫她。”
話音甫落,殿內靜了一刹,小久驚疑地看向杏春,但最讓她慌亂的,還是主子的那句話。
杏春想對自己的身份辯解幾句,但對上容寶林的視線,她忽然清楚,容寶林並非在試探她,容寶林是真的察覺到了她的身份。
杏春眼神變了幾番,最終,她低下頭:“奴婢知道了。”
待杏春離開,小久才問:“主子要做什麼?杏春究竟是誰的人?”
容寶林環住自己的雙膝,視線透過楹窗落在外間漸沉的夕陽上,她一動不動,指尖有些發白,她說:
“你很快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