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世間當真有母子連心嗎?”
顧晗回想了近日後宮發生的事,眼眸中閃過一抹了然,自餘氏被幽禁在榮粹殿後,小皇子就生了一場大病,時間久了,宮中就有傳言,這是小皇子和餘氏母子連心,見到餘氏受苦,才會如此。
隨著小皇子病情未有好轉,這個謠言越傳越烈,連顧晗都有耳聞,但皇上早就下令,不許後宮議論此事,顧晗就未曾繼續關注此事。
現在看來,謠言似乎並未被徹底壓下去,連帶著皇上心中都產生了些懷疑,否則,今日皇上不會問出這句話。
顧晗伏在陸煜身上,掩住眸中一閃而過狠涼,須臾,她才說:
“皇上是在為近日後宮的流言蜚語煩心?”
陸煜沉眸不語,也就是默認了。
顧晗心中厭煩,不是針對皇上,而是對於餘氏,半晌,她低聲說:
“母子連心,嬪妾相信是有的,可此事以訛傳訛者更甚,嬪妾不知皇上是如何想,但嬪妾卻開始擔憂起小皇子的以後。”
她不說關心小皇子的身體,反而說讓擔憂小皇子的以後。
讓陸煜皺起眉,一時未能想明白她的話,不由得沉聲:“何意?”
顧晗睨了陸煜一聲,才低聲說:
“皇上撇開小皇子和餘氏不提,也不說最大的得利者會是誰,您隻看這些流言蜚語對誰的影響最深?”
陸煜和她對視一眼,思忖片刻,心下不由得一沉。
隻看皇上的神情,顧晗就知道皇上明白過來了。
皇上終究是皇上,他再如何心細,也不是身處後宮局中,他看得出大局,但其中的彎彎道道,若無人提及,皇上也不可能格外透徹。
這些流言,根本不是在幫餘氏,而是在針對小皇子。
皇上一言九鼎,說了幽禁餘氏,就不可能自打臉地這麼快將餘氏放出來,一旦這次皇上因小皇子破例,那日後旁人繼續利用皇嗣讓皇上降低底線,又如何辦?
流言久壓不消,遲早會傳進葉修容耳中,餘氏是想要害葉修容命的人,小皇子因和餘氏母子連心而大病不起,哭鬨不止,時間一長,葉修容會如何想,心中必然會有疙瘩。
宮中皇嗣想要長成格外艱難,不少妃嬪都在虎視眈眈,一旦葉修容對小皇子疏忽,小皇子的安危難保。
而且,一旦皇上發現葉修容的疏忽,以皇上待皇嗣的看重,必然會重新考慮撫養小皇子的人選。
顧晗輕咬了下唇,才垂眸說:
“嬪妾也不怕皇上覺得嬪妾是在針對餘氏,嬪妾是不喜歡她,但在此事上,嬪妾不會欺誘皇上。”
“隻為小皇子著想,流言也必須壓製,哪怕殺雞儆猴也不足惜,而小皇子隻能有一個母妃。”
說到最後一句時,顧晗不由得抬頭看了眼皇上,這句話的確有她的私心,但她也算推心置腹了。
顧晗知曉皇上在顧忌什麼,無非是前朝葉氏和餘家的聯盟,但二者間的紐扣根本不是餘氏,而是小皇子,隻要小皇子一日是葉修容的膝下皇嗣,餘家就會捏著鼻子和葉氏聯盟。
沒有人會願意放棄一個皇嗣,尤其在皇上膝下子嗣稀少的前提下。
陸煜不傻,他隻是不如顧晗身在後宮,看得透徹,顧晗隻提點了一句,陸煜也就知道這番流言所意為何,他眼眸沉暗,沒再繼續和顧晗說這事他會如何處理,而是捏著女子後脖頸上的肉,扯唇道:
“你倒是不忘公報私仇。”
顧晗本分不心虛地和他對視,她輕垂眸咬了咬唇,見狀,陸煜一怔,就聽她低聲說:“她屢次害嬪妾,嬪妾心中的確記恨她。”
她說這話時,不肯抬頭和陸煜對視。
陸煜垂了垂眸,知曉她為何如此,說句不好聽的,世人皆有些虛偽,哪怕做了壞事也得扯個大義凜然的名由,袒露內心陰暗的一麵,總是很艱難的。
女子似怕他會心生不喜,環住他的雙臂稍鬆了鬆,又重複了遍:
“是她屢次要害嬪妾……”
陸煜眼神稍動了動,須臾,他捏了捏她手腕,沉聲打斷她:“朕知道了。”
“記恨就記恨吧,她對不起你在先,朕還能怪你不成?”
顧晗環著他不再說話,等陸煜離開後,顧晗透過楹窗看著他的身影消失,眼神有一刹的晦暗。
顧晗剛才有一點沒說,流言可能不僅針對小皇子,更是在針對餘氏。在流言的洶湧下,餘氏和葉修容勢必不可能共存。
而皇上會如何選擇,不言而喻。
她和餘氏之間的齟齬早就不可消除,僅僅將餘氏關禁在榮粹殿如何有用?一旦日後二皇子得勢,情況又會有轉變。
顧晗當真厭煩了餘氏在她眼前蹦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