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寵愛皇後,但向來對皇後敬重有加,彆說選秀入宮的新妃了,哪怕舊邸跟上來的嬪妃們,也鮮少見到後帝後對峙。
皇後攥著暮秋的手腕,胸膛起伏得厲害,代表她內心並不平靜:
“昭貴嬪曾說過一句話,隻聽過需要證據證明人有罪,何時人無辜也得要靠證據證明了?”
當初餘氏生產,顧晗靠這句話,讓旁人啞口無言。
但如今,同樣的話從皇後口中說出來,達到的結果卻並不相同,陸煜掀起眼皮子,看向皇後,眸中情緒冷淡:
“那也得要你的嫡妹當真無辜。”
皇後倏然抬頭,緊緊地盯住了皇上,半晌,才啞聲說:“皇上何意?”
陸煜不耐再繼續和爭執,冷聲:
“你記住,你是皇後,而非隻是林氏的長姐。”
說罷,陸煜徑直甩袖離開。
殿內眾人偷窺著皇後的臉色,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令昭儀無聲地歎息了一聲,她起身艱難地行了個禮:
“臣妾身子不爭氣,就先行告退了。”
皇後閉了閉眼,雖未說話,但態度已然默許,令昭儀離開後,淑妃睨了皇後一眼,頗覺得無聊地撇了撇唇,隨意屈了屈膝,同樣轉身離開。
不消須臾,這殿內的妃嬪就散了一乾二淨。
而如今,陸煜已經進了內殿,夜早就深了,顧晗躺在床榻上,睡得很熟,隻細眉輕攏著,似睡夢中也不安寧,陸煜伸手撫了撫她的眉心。
周美人同樣嬌生慣養的,一張軟榻睡得她格外難受,被動靜吵醒,她堪堪睜開眼眸,倏然一怔,她沒有發出動靜,隻靜靜地看著皇上表哥替昭貴嬪掖了掖被角。
周美人的角度,瞧不清男人的神情,隻看得清他動作間有些生疏但絕對稱得上溫柔。
床榻上的女子,甚至沒有絲毫感覺。
周美人心中沉悶沉悶的,她趴在軟榻上裝睡,不願和表哥碰麵搭話。
早朝時間快到了,陸煜並沒有在長春軒久待,掃了眼睡得不踏實的周美人,皺了皺眉,吩咐阿柚:
“將你家主子叫醒,讓她到偏殿去睡,待雨停了,再自行回宮。”
頓了頓,陸煜覷了眼床榻上好不容易睡著的女子,又添了句:“動作輕點,彆吵醒了昭貴嬪。”
裝睡的周美人當即抽了抽唇角,心中沉悶複雜的情緒煙消雲散,她控製不住地翻了個白眼,等陸煜離開,周美人被阿柚叫起來,她忽然說了句:
“遠香近臭。”
越和表哥相處,周美人越不知道她當時為何會喜歡上表哥?
她分明喜歡的是溫文爾雅有風度的男子,周美人撇了撇唇,果然是當初見麵太少,才會對皇上表哥生了一種錯覺。
阿柚聽這不著調的話,眼皮子狠狠一跳:“我的小祖宗,您可閉嘴吧!”
周美人沒有計較阿柚的沒大沒小,外間雨下得的確很大,她並沒有拒絕皇上的安排,住進了偏殿,若真的在那張軟榻上睡一夜,她醒來後大抵也就廢了。
大雨如豆粒般劈裡啪啦地落下,重輝宮中不斷響起咳嗽聲。
宮女心疼得厲害:“娘娘,奴婢這就去請太醫來!”
令昭儀攔住了她:
“這麼晚,咳咳咳……就不要折騰了……咳……”
一句話,她說得斷斷續續,額頭上出現異樣的潮紅,待喉間那陣癢意退下,她才說:“將宮中的藥再煎一份,我服下就好了。”
涪柃忙讓宮人去煎藥,然後不由得小聲說:
“皇後她們太過分了,娘娘都這樣了,還要將娘娘牽扯進這些禍端中。”
她們明知一場小風寒就可能要了娘娘的命,卻仍是選在這種日子讓娘娘跑這一趟。
令昭儀輕輕抿動唇角:“皇後不喜我,早就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
否則,她豈會一直拖著這具身子苟延殘喘地活著?
像她這般,在世間活一日,不過多一日痛苦罷了。
可她還有個女兒,一個身子先天不足的女兒,稍有一個不注意,小公主可能就一命嗚呼,宮中尚有皇後在,令昭儀如何放心得下撒手而去?
涪柃啞聲,提起這事,就對皇後暗恨不已。
令昭儀扯動唇角,她話語間仍是溫柔,但更是對其餘事的不在意,唯獨在皇後這件事上,能耗動她幾分心神,她說:
“不過今日一行,也給了我一個驚喜。”
涪柃不解其意,半晌,才呐聲說:“娘娘是說昭貴嬪?”
涪柃也驚訝,那位進宮就受寵的昭貴嬪居然和娘娘有幾分相像,和旁的妃嬪猜測不同,自家人知曉自家事,皇上待娘娘的確稱得上信任,但隻是因為感激罷了。
因娘娘而寵愛旁人?
涪柃根本不敢想這個可能性,且瞧皇上來重輝宮的次數,就可以知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