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1 / 2)

中省殿,一間廂房中,六扇屏風隔開內室。

程公公在內室,皺眉看向謝長案的腿,蒲團藏針這種手段太陰狠,分明人都疼入了骨子中,但表麵上卻看不出多狠的傷,謝長案臉上隻添了分慘白。

須臾,程公公長歎一聲:

“原本是想讓你出去透口氣,誰知會出這檔子事。”

一陣風吹來,謝長案還未說話,就猛地嗆咳起來,他咳得很重,是經年累月的痼疾。

原本就因病顯得消瘦的臉龐,因咳嗽劇烈,那層單薄的肌肉仿佛在抽搐,牽動額角四周的青筋跳動,連帶著雙手也要握緊東西,才能讓身子不劇烈顫抖,讓人幾乎懷疑他是否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片刻,咳嗽止息,他單薄的肩上披著厚重的大氅,饒是如此,仍能看出他脊背挺得筆直,眼神也清明透徹,絲毫未曾有久病下的渾濁。

程公公見他如此,眉眼的勾壑不由得越深了些,他低聲:

“我這次將昭貴嬪牽扯進來,是不是打亂了你的計劃?”

謝長案袖子中的手緊攥,但對程公公依舊搖頭:“公公言重了,我知你是為了救我。”

這後宮折磨人的手段很多,甚至讓人不知不覺就去了,程公公擔心他,但程公公的身份不足以去宣明宮去要人,才會有此下策。

謝長案心中苦笑。

隻可惜,自昭貴嬪入宮後,他刻意不曾和昭貴嬪有所聯係,就是怕後宮人將昭貴嬪和他聯想在一起,一個在中省殿待了三年的人,能做的動作太多了。

以往那些覺得昭貴嬪能力不足而抹去她嫌疑的人,往後不會再小覷她一分。

謝長案閉眼,心臟劇烈地跳動著,透著若有似無的疼,若是有可能,他寧願程公公不要派人尋昭貴嬪救他。

但這話,他不可對程公公說。

“有人在查你和昭貴嬪往日的聯係。”

程公公沒有明說,但謝長案也猜得到會是誰,隻有一個人,會讓程公公如此諱莫如深,謝長案懨懨地垂著眼眸,病態讓他看起來格外憔悴,他咳嗽了聲,擺手:

“無妨。”

他和昭貴嬪的確沒有任何聯係過。

這種情形在昭貴嬪入宮前,他就有所猜測,自也有所防備,所以,才會將所有的人脈皆交給小方子,而當初他救下小方子一事,知情人也隻有他和小方子二人。

昭貴嬪進宮後,所做的事,都不曾經過他的手,哪怕給陳嬪的那瓶熏香,也是由程公公親手交出去的。

程公公能坐到這個位置,自然是得皇上幾分信任的,無人會相信他會自掘墳墓。

旁人再如何懷疑,都不會得到證據。

而他,也不會再和昭貴嬪有所聯係。

謝長案唇角似印上了抹殷紅,但他仿若根本不知,他垂眸視線徐徐落在腰間的一塊玉佩,扯唇輕笑,有奴才端著藥碗進來,一時間內室皆是澀味。

程公公不忍心再看他這副模樣,踏出廂房時,他不由得唏噓。

若說謝家倒前,謝長案和顧棠間的感情能有多深?不過兩情相悅罷了。

但凡當真成了親,時間一長,二人間未必不會有矛盾隔閡,但令人抱憾的是,謝家倒台在二人正情深意蜜時,謝長案遭受折辱萬分,眾人皆對他避而遠之,隻有顧棠對他念念不忘,甚至因他病逝。

世人難忘,不過求而不得和得後失去。

對於謝長案來說,顧棠兩樣都占了,至此也就成了他心病,不可言亦不可碰,他自認愧對榮陽侯府,便是豁出命去,也會將愧疚儘數償還給昭貴嬪。

程公公哪裡想摻和進後宮的事,明哲保身才是緊要。

可誰叫他當初欠了謝家大公子一條命,如今也就還在了謝長案身上,對他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程公公回頭看了眼廂房,搖了搖頭,踱步離開。

人情債,最是難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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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春軒中。

玖思掀開內殿的二重簾,腳步輕快地進來:

“主子,那日你要求的伶人來了。”

顧晗仍有些食不下咽,聞言,她推開眼前的藥膳,不再折磨自己,問道:“來了幾個人?”

“三個,單嬤嬤說,不知主子想聽什麼曲,就挑了其中最擅音律的三人,讓主子親自挑選。”

顧晗頷首,被玖念扶著起身:

“單嬤嬤有心了,彆忘了賞她。”

“主子放心,奴婢都省的。”

顧晗不想生出是非,就沒讓伶人進殿,剛出殿,她就瞧見那樂師中竟有一名男子,顧晗毫不遮掩地露出幾分驚訝。

小方子在一旁解釋:“尚音紡中的確有男子樂師在,宮中的東南角的雜技班男子也不少。”

顧晗細瞧了眼那樂師,身姿單薄,略顯文弱,尋常人家想習字都難得,這人竟然能學得樂器,家境應當不錯,怎會做了伶人身份?

伶人身份多卑賤,尋常人都很少願意落得這種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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