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才人離開得很快,但她離開後,頤和宮內的氣氛卻算不上好。
“聽說花房中有個侍奉玉蘭花的小太監,這幾日都偷偷摸摸地最後一個離開花房,那宮女覺得奇怪,就留意觀察了一段時間,才發現那小太監常把栽種玉蘭的花盆放置水中浸泡。”
袁才人離開前,意味深長地留了下一句:
“至於這水中有什麼,嬪妾沒什麼能耐,就不得而知了。”
頤和宮內隻剩下主仆四人,顧晗垂眸平靜,誰都看不清她的神色,自然也無從知曉她在想什麼,玖念和小方子對視了一眼,玖念上前道:
“袁才人說得不清不楚,未必就是針對娘娘。”
顧晗把玩著手中的玉如意,垂眸道:“自從皇上知道本宮喜歡蘭花,就專門吩咐了花房培育,好巧不巧的,偏生就是侍奉玉蘭花的小太監在犯糊塗。”
玖念噤聲,她是擔憂娘娘胡思亂想,才會勸解,但如今卻不敢勸了,若娘娘真因她的話疏忽大意,最終釀成大錯,她可擔不起這責任。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顧晗眼中閃過一抹厭煩,她低聲:
“沒一天太平日子。”
殿內噤若寒蟬。
顧晗不得不去想,若真的是針對她而來,那對她出手的人會是誰?
顧晗想了一圈,也沒有得到答案。
說句難聽的,如今後位空置,這後宮少有不想爬上那個位置的妃嬪,她聖眷濃厚,又掌管六宮,就好像是一塊攔路石,後妃都想要對她除之而後快。
而花房又不是什麼機密地,但凡有點身份的人,向花房討盆花都不是什麼難事。
思緒回攏後,顧晗情不自禁地擰了細眉,小方子在這時,卻說道:“娘娘覺得袁才人有幾分可信?”
顧晗一頓,意外地看向小方子。
小方子聳了聳肩,恭敬道:“袁才人口口聲聲說,是因林貴嬪逼迫她太甚,才不得不求助娘娘,但眾所周知,林貴嬪和淑妃娘娘早就鬨翻了,林貴嬪自顧不暇,哪裡還能騰出手來為難她?”
以往林貴嬪勢盛時,袁才人不曾投靠任何人,如今林貴嬪都自身難保了,袁才人反而來投靠娘娘了?
小方子越想越覺得其中有詐。
顧晗眸眼中有了些許笑意,她掩唇道:
“你可想過,林貴嬪隻是她的一個說辭罷了。”
以往的袁才人倒是想要投靠旁人,可她沒有任何籌碼,如今袁才人有了底氣,但也得給她的低頭安上一個事出有因的名頭,總不能直言自己是個趨炎附勢的人。
“而且,她有什麼理由騙本宮?”
小方子說不上來。
玖念反倒看出了門道:“今日不同往日,這後宮眼看就要亂起來了,袁才人自然想要求個安生。”
誰都想要往上爬,而那些無能為力的低位妃嬪,就不得不遭殃了。
袁才人背著一個害死過秀女的罪名在身上,她是斷不可能再有機會往上,這個時候,就需要她給自己搏一條出路。
而娘娘就是袁才人給自己挑的出路。
小方子啞然,半晌,他才搖頭道:“是奴才考慮不周。”
顧晗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水,打斷這二人的對話:
“這些都不重要,盯著花房才是緊要。”
為何不直接拆穿那個小太監?自然是因顧晗想要知道,是何人想要對她出手,破局容易,但很容易留下隱患,隻要一想到,這後宮有人在暗處潛伏,就如同一條毒蛇般伺機而動,顧晗連睡覺都不踏實。
頓了頓,顧晗覷了眼小方子:“你若是不放心袁才人,就派人盯著她,萬事謹慎點總不會出錯的。”
小方子恭敬地垂頭,他最佩服娘娘的一點,不論什麼時候,都不會掉以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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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進了六月,宮中的白燈籠早就去掉,時而有妃嬪結伴做遊,隻站在禦花園中,就能遙遙地就看見宮人搬著冰塊來來往往地穿梭在各條小道上。
今日的禦花園不太平。
涼亭中坐了一圈的妃嬪,探頭探腦地看向涼亭不遠處的那一片空地,六月底的天,烈陽高照,在這般天氣下走上半個時辰,能將人都曬昏過去。
林貴嬪跪在地上,嘴唇乾涸得皺起了皮,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汗流浹背,得體的宮裝都浸濕了大半,狼狽不堪,她跪了快半個時辰,隻覺得眼前一片發白。
她身子控製不住地晃了一下,霎時間,頭上頂著的碗落地,碗中的水早就被曬溫,濺了她一臉,終是讓她清醒過來,有宮人鐵麵無私地走過來,又端了一碗水,強製地讓林貴嬪頂在頭上。
如此三番後,林貴嬪被羞辱得崩潰大哭,百米遠都能聽見她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