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餘三年的顧晗剛經過長姐喪期,初入宮時作溫婉純良模樣,可邯餘十六年的顧晗兒女雙全、夫君寵愛,二人是同一人,但心態卻不能同日而論。
陸煜輕而易舉地就察覺到女子的嬌氣,用膳時,顧晗對一道芙蓉肺片很喜歡,她不看見玖念和其餘宮人,直接轉頭對陸煜道:
“皇上,要吃那個!”
女子語氣中帶著自然而然的撒嬌,但撒嬌之餘,還有一絲理所當然的使喚,劉安瞪圓了眼,玖念在一旁不著痕跡地扯了扯主子的衣袖,殿內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遂頓,陸煜持起了木箸,將顧晗想要吃的芙蓉肺片夾到她麵前的盤子中,等回過神,陸煜覺得有點懷疑人生。
乍見聖顏,顧晗不謹慎小心就罷了,稱得上是大家做派見過世麵,可現在居然毫不客氣地使喚他?
莫說登基後,哪怕他隻是宮中一個小皇子時,都不曾有人對他這種語氣說過話,但最不可思議的是陸煜自己,他竟然不覺得顧晗有問題??
不過再荒唐,陸煜也什麼都沒說,隻是看著女子繼續用膳。
八月的天很熱,顧晗習慣性地裸足在地上踩,這是她後來養成的習慣,不過那時坤寧宮內鋪著地毯,不論她如何造作,都不礙事。
可現在的頤和宮內什麼都沒有。
她裸足踩在青玉石上就不由得有點刺眼了。
陸煜覺得他自打進了頤和宮,就有點莫名其妙,就比如現在,他盯著女子白皙的腳麵,不僅沒有半分非分之想,甚至皺緊了眉頭,斥道:
“現在夜間已有了涼意,你也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顧晗無端被訓斥,她嗔圓了眼眸,回頭看向陸煜,待看清如今麵容年輕的陸煜,顧晗才有點心虛,她又忘了,現在的皇上可不是那個會寵慣著她的陸煜。
顧晗心情一下子低落下來,她懨懨地垂下眸。
陸煜心中頓時有點不舒坦。
他煩躁地抿唇,沒說什麼,若擱以往,陸煜早就甩袖離去了,叫他心中不舒坦,他何必再留下?
可不知怎麼回事,他兩條腿就好似釘在了原處,怎麼都做不到轉身就走。
一夜紅燭未歇,陸煜任勞任怨地將女子抱下床洗乾淨,再抱回來,期間,顧晗早就睡得不省人事,陸煜輕嘖了聲,有點想知道,誰教的她規矩?
按理說,都是妃嬪睡在外間,好在第二日伺候他起床。
可是……陸煜在黑暗中第三次無力地睜開眼,他還沒有睡著,女子不知哪裡來的習慣,總愛往邊上靠,這是陸煜第三次將女子撈回來了。
眼見女子又一次想往邊上滾,陸煜抽了抽唇角,起身將女子抱在了裡麵,自己躺在了床榻的外側,做完這一切,陸煜捏了捏眉心,不禁覺得疲倦。
不等他再睡著,顧晗又靠了過來,不過這一次,她直接窩進了他懷中,甚至在他脖頸間蹭了蹭,似尋到了個舒服的地方,再也不動了。
陸煜怔了一下,須臾,才摟上女子的腰。
他什麼不耐和疲倦的心情都消失得一乾二淨,低聲嘀咕道:
“……真粘人。”
翌日,顧晗醒來時,側邊床榻上早就涼了,顧晗倒不覺得有什麼,她早就習慣了睡醒見不到陸煜。
玖念催促她起床她聲音又響了一遍,顧晗翻了個身,要說她重回邯餘三年,最讓她難過的是什麼?就是這每日不變的早起。
辰時請安,她必須早半個時辰起身,才來得及趕去坤寧宮請安。
後世時,顧晗在辰時不過才剛剛睜眼,在早起的艱難下,重來一次的其餘好處在顧晗看來都不重要了。
坐在銅鏡前,玖念替顧晗梳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顧晗覷了她一眼,困懨懨地耷拉著眼皮:
“你要說什麼,直說就是。”
玖念這才道:“主子進宮以來一直小心謹慎,昨日對皇上怎麼會那麼大膽?”
顧晗稍怔,她眉眼間閃過些許困惑,大膽嗎?
她細想了一番,昨日,她隻讓陸煜給她夾了個菜,其餘好似有未曾要求過陸煜做什麼,這在後世隻是日常,但如今,這些行為落在旁人眼中,反而顯得驚世駭俗了。
顧晗又不由得想念曾經了。
到了坤寧宮,顧晗昨日侍寢,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其中最冰冷的眼神莫過於何修容,顧晗沒有理會這些眼神,隻要不麵對陸煜,顧晗的理智就都回來了。
她很清楚在這個時候,麵對皇後等人,她該做出什麼反應。
至於為何對陸煜那般,顧晗也說不清楚,是一種習慣,也是好似心中清楚,陸煜不會真的生她的氣。
顧晗恭敬地行禮後,就被皇後笑吟吟地叫起,這個時候的皇後還沒有懷孕,待人溫和有度,一舉一動都讓人挑不出刺來。
聽了一肚子酸不溜的話,請安才結束,剛出坤寧宮,顧晗就看見周美人對著容寶林翻了白眼。
她現在和周美人並沒有交集,也沒有主動上前打招呼,反倒周美人看見她時愣了下,然後不自在地說了句:
“可彆怪我沒提醒你,你待某些人真心相交,可當心被人從背後捅一刀!”
容寶林臉色當即青一陣白一陣,最後淚眼朦朧地看向顧晗,她抽泣道:
“姐姐,我不會那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