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1 / 2)

“哎?露珠!”

徐紅梅看到她腳步一頓,接著又急忙問:“露珠,誌誠回來了嗎?這孩子,說訂親就訂親了,連父母都不通知一聲!”

白露珠禮貌叫了兩人一聲,“回來了,在我們家吃飯。”

“他還能吃得下去飯!”白越光虎著臉正要往前衝,就聽到白露珠道:“誌誠正在陪新單位的廠長吃飯,你們這副樣子過去,是想攪了他的工作嗎?”

兩人愣了愣,齊聲問:“廠長?!”

廠長是什麼人物,那是他們想遞根煙都遞不到跟前的人,小兒子居然可以和廠長一起吃飯?!

徐紅梅率先反應過來,一如既往‘聰明’,一把握住侄女的手,“露珠,你跟你媽一樣有本事,其實大伯母心裡一直最看好你,多虧你想著誌誠給他安排了工作,否則他不知道還得在街道混多久。”

聽了這話,白越光咳了一聲,露出笑模樣:“你倆打小感情就好,長大誌誠還是喜歡黏著你。”

兩口子態度明顯轉變,尤其是白越光,完全忘記之前白露珠將他氣得差點撅過去。

畢竟現在難得有大廠招工,就算招工也要過五關斬六將,從上千人裡麵擠進去,如果擠不進去,買一份工作少說也要四五百。

侄女帶著小兒子去了趟市裡,就把工作給解決了,心裡怎能不高興,對於以前那點小事,自然就翻過去了。

他們變了,白露珠卻一點都沒變,口吻依然不客氣:“要是不調整好你們這副要打人的臉色,就不要進我們家門,嚇到了客人,賠得起嗎?”

兩口子聽完對視一眼,不但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立馬搓了搓臉,揚起更大的笑容。

徐紅梅放軟了聲音道:“我們調整好了,前麵就是聽說誌誠跑鄉下訂親了,一時著急沒控製住。”

“你們聽誰說的?”白露珠剛問完又覺得答案不重要,肯定是誌誠早上走的時候遇到了誰,一時得瑟說禿嚕嘴。

看兩人身上沒了之前那副殺氣騰騰的狀態,便沒再攔著,轉身往家裡走的時候道:“早上我媽勸了,讓誌誠去告訴你們,但誌誠怕你拿不出錢,幫不上忙反而難過,就一個人跑鄉下去了。”

“怕我們難過?”徐紅梅眼眶一紅,“這孩子是把我昨晚說的話放心上了,就算我們出不起錢,還出不起力?幫著張羅張羅也不用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去下鄉提親。”

白露珠看了她一眼沒吭聲,心想你小兒子就是心裡太清楚,一旦你幫忙出力了,訂親結婚必然就沒那麼順順利利,所以寧願孤孤單單。

踏進門的時候,看到桌子上三個男人正在拿著一瓶茅台研究,時不時哈哈大笑。

白露珠驚訝問:“爸,你居然把藏了那麼久的茅台都給拿出來了!”

“四姐,我們都聽說了,你已經成了天荷的股東,二叔一聽完高興得不得了,直接就把茅台拿了出來!”

白誌誠反應慢半拍,急著傾訴喜悅後,才看到後麵的父母,完了又高興走過去,熱情道:“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要擱剛才的狀態聽這話,白越光一榔頭就往小兒子頭上敲過去了,然而聽完侄女說的小兒子是不想讓他們難過,再加上廠長在場,硬生生擠出笑容來:

“來看看你,不是過兩天就走了嗎?”

丈夫忍住不問問,徐紅梅忍不住,“誌誠,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跑鄉下訂親了?人家那邊有沒有覺得你失禮?親訂得怎麼樣了?”

白誌誠沒心沒肺道:“挺好的,現在婚姻自主,又不講究包辦婚姻,我和二花自己同意就行了,那邊能說什麼。”

“都站門口乾什麼?沒看見有客人在嗎?”

白越明及時出聲,幫侄子解圍,幾人才踏進門。

屋裡就一個生麵孔在,自然知道他就是廠長,白越光兩口子笑容裡帶著些許討好點了點頭。

“這是我們單位的廠長,這是我爸媽。”白誌誠介紹完坐到位置上,催促二叔:“打開打開,是順時針擰吧?”

葛嫦慧從廚房走出來,就見大伯子大嫂子愣站在一旁,沒人招呼他們坐下,於是搬了兩張椅子遞過去,“大哥大嫂,吃飯了嗎?”

“飯做好了,一聽隔壁大勇說早上遇到誌誠,一口沒吃就趕緊跑過來了。”徐紅梅瞄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光是肉就有好幾盤。

家裡最近少了小叔子兩口子補貼,除了大兒媳婦和老太太能喝點魚湯,已經很久沒有吃過肉了。

轉頭望了一眼丈夫,見他眼神直勾勾盯著茅台酒,尤其是在開瓶香氣飄出來的時候,喉嚨不停滾動,明顯也饞了。

然而現在不比以前,進門後小叔子就沒開過口邀兩人吃飯,小兒子隻顧著吃也不喊他爹媽。

除了廠長在,又因為小兒子的前程目前都掌握在侄女手裡,剛才還聽到什麼股東,好像厲害的樣子,因此不敢厚著臉皮上桌。

人都到家裡了,該招呼還得招呼一聲,葛嫦慧笑著問:“他們才剛開始吃,酒杯都沒碰起來,估計得好一會,你們是在這吃一口,還是回家再說?”

話音落了好幾秒,兩口子居然沒一個吭聲的。

想吃肯定想吃,卻又不敢去吃,怕說錯什麼話再惹了廠長不開心,更怕剛坐下白越明和白露珠直接不給他們臉,說一些讓他們難堪的話。

畢竟兩個人真能乾出來。

見丈夫還不吭聲,徐紅梅隻能開口,“不在這吃了,媽還在家等著,我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再過來。”

葛嫦慧沒攔著,笑著道:“今天下班去副食品店買了一斤雞蛋糕,正好帶回去給媽吃。”

說完轉身從房間拿了一包雞蛋糕出來,遞給大嫂子。

徐紅梅餘光往桌子上和廚房瞟了瞟,心下微微歎息,還以為弟妹會拿飯盒裝肉菜什麼的讓她帶回去,沒想到隻是給了一包老太太吃的雞蛋糕。

白越光心裡憋著氣,終於將眼神從茅台上收回來,沉聲道:“走吧。”

白露珠看著大伯兩口子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勾,夾了一筷子蘿卜絲放嘴裡,慢慢嚼著,給了母親讚賞的眼神。

“來,誌誠,這杯酒恭喜你今天訂親,也恭喜咱家露珠成了天荷的股東。”

客廳洋溢著滿滿喜氣,一頓飯吃下來,三人除了品酒,就是章遠山向白越明誇讚她銷售能力有多厲害,白誌誠附和。

聊到最後,白越明還從房間裡,拿出已經剪下來準備彆在相框裡的報紙拿出來,一遍遍大聲朗讀。

晚飯結束後,章遠山走路都打著飄,依然沒忘記將裝著兩千塊錢的信封交給白露珠,並且威脅如果不收,就要躺到地上放賴了。

看他實在堅持,白露珠便笑著收下。

白誌誠酒量很好,除了臉有點紅,沒有任何醉酒跡象,就讓他送廠長回招待所。

家裡清淨了,葛嫦慧將桌子收拾乾淨,白露珠倒了兩杯溫水,舀了點二花上次送的蜂蜜,一杯端給父親,一杯留著等白誌誠回來喝。

“白大師轟動全城!”白越明眼神半醉半清醒,一看就知道今天喝得不算多,靠在椅背上,拿著報紙還在讀:“白大師是第一聲春雷!”

葛嫦慧洗了抹布出來擦桌子,“行了,讓我們耳朵歇歇吧。”

“嘿嘿,有幾個人的閨女能讓人民日報這麼誇,有幾個人的閨女能年紀輕輕就成了化妝品廠的股東?”白越明坐起身喝了一口蜂蜜水,美道:“露珠,你是爸爸的驕傲!”

白露珠耳朵動了動,表情淡定。

拆開厚厚的信封,掏出一遝嶄新的大團結,隨意屈指彈了彈,第一筆錢賺到手了。

“厲害。”葛嫦慧笑著坐下,心裡非常承認丈夫說的話。

一般像女兒這麼大的小姑娘,一年在單位掙個兩三百塊,能掙到四五百塊的都是特彆了不得的了。

她們家露珠僅僅辦一場活動就掙到了兩千,還順帶幫兩個人安排好了工作,更重要的是直接成了化妝品公司的股東,作為父母,怎麼能不自豪!

白露珠數了兩份五百,一份放到父親麵前,一份放到母親麵前,“媽,我留一千,給你們一人五百拿去花,想買什麼買什麼。”

兩口子先是一怔,看著麵前的錢,鼻頭不由自主慢慢泛酸,喉嚨也被哽住,半天說不出話。

白越明抹了一把臉,將錢還到女兒麵前,“露珠,自己掙的錢自己收好,爸不要你的錢,你留著想買什麼買什麼。”

“對,你自己存著。”葛嫦慧眼角通紅,泛著淚光,把錢也還給女兒,“要不了多久,你就要結婚成家了,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一當家就發現這裡要花錢,那裡也要花錢,手裡多存點錢,日子才能過踏實。”

“哎喲,知道。”白露珠伸出雙臂又將錢推到父母麵前,“第一次掙大錢,你們就拿著吧,我自己留了一半,你們就儘情享受女兒的孝心。”

說完怕兩人不舍得花,對母親道:“媽,你要是舍不得花,我就會再從這一千塊錢裡麵,花錢給你們買東西回來。”

“彆彆彆。”

葛嫦慧連忙擺手,抬頭看了一眼丈夫,想了想道:“這樣,我和你爸一人拿一百,你不是要去供銷社給誌誠買衣服嗎?明天早點下班,我們正好一起去逛逛,再順便逛逛商場,就僅著這二百塊錢花,怎麼樣?”

白露珠打了個哈欠,“那行吧,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就自己存著了。”

白越明留下一百,將剩下的錢趕忙推到女兒麵前,“給給,都給你,你自己存著吧。”

葛嫦慧眼裡堆滿了笑意,也數了十張,將錢拿起來放到女兒麵前。

兩口子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嘴角根本合不攏,覺得世上再沒有比女兒更有能力,更孝順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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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珠枕著錢睡了一夜,起床後才將錢放進小金庫裡,看著鼓啷啷的大衣口袋,估計最多再裝個一兩次就裝不下了。

抬頭看了一眼架子上背了蠻久的黑色斜挎小皮包,決定下午逛街,重新買個新款小包背。

舊的皮包就留著當小金庫用,以後的錢肯定是越來越多,等到皮包塞得滿滿的時候,再拿到銀行去存起來。

兜裡有了錢,心情不由自主跟著變好,白露珠哼著新劇目的背景音樂剛走出房間,就發現父母比她心情還要好——

居然一大早起來專門給她炸了糖油餅!

糖油餅的麵可是要發的,耗費時間不說,隻做一兩個的話,還要浪費很多油去炸,雖然油還能再燒菜吃,但總歸沒有新油感覺好。

所以一般隻有在星期天休息的時候,葛嫦慧才會提前一晚和好麵,放廚房發著,第二天起來不用趕著上班,可以慢慢做。

工作日向來是煮點雞蛋,蒸點饅頭,喝碗稀飯就著鹹菜,怎麼方便怎麼來。

白露珠倚在廚房門框上,“白同誌,葛同誌,你們這算勢利眼,還是算什麼?糖油餅都做上了!”

“去去!”葛嫦慧眼裡的笑意還沒散去,拿著筷子將炸好的糖油餅從油鍋裡撈出來後,才道:“昨晚上我跟你爸翻來覆去睡不著,心裡根本沒法靜下來,索性起床和麵給你做糖油餅了。”

白越明正拿小碗盛稀飯,“你不是最愛吃糖油餅,今天讓你一起床就能吃到剛出鍋酥脆酥脆的口感。”

“昨天剛表達完孝心,今天立馬就能吃到糖油餅,下次要再多表達點,豈不是一起來就能吃到剛出鍋的鮑魚了!”白露珠說完就跑進浴室。

“這孩子!”白越明咧著嘴說完,抵了抵媳婦肩膀,“我們倆好像是有點勢利眼?”

葛嫦慧翻了個白眼,“要是你是,我可不是。”

等到白露珠洗漱完,早餐已經端到了桌子上,一家子坐下開始吃飯。

咬了一口熱乎酥脆的糖油餅,白露珠心情美到無與倫比,不可用語言描述。

白誌誠起床看到糖油餅也嚇了一跳,但一點都沒有耽誤吃,一下子吃了三個,膩著腸胃出門去居委會辦戶口轉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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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蹈演員們感情越來越和諧,練習一上午,沒出什麼岔子,指導員都說大家的狀態非常好,隻要一直保持這樣的狀態,到了軍區,哪怕是遇上總團也不會占下風。

吃完午飯正在化妝間休息時,莊團長讓人喊她去辦公室。

白露珠還以為是要說什麼關於舞蹈的事,結果一進門就看到一張眼熟的麵孔,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差點要想到上輩子去了,就聽男人自我介紹道:

“白大師你好,我是首都電影製片二廠的導演,古馮。”

白露珠才恍然大悟,根本不是在哪見過,而是她認識人家,人家不認識她。

這個比較少見的兩個姓名字,曾經轟動整個八零九零時代,不單單在國內人儘皆知,還是國際最具影響力的三大華人導演之首。

即便她早死了,後來看劇情裡,仍然多次提到過主角去看古馮新上映的電影,介紹入了哪個國際大獎,為中國電影界拿回來多少名譽。

當然,古馮現在才拍了一兩部電影,名氣隻有一丟丟,在國內還排不上號,更彆提國際了。

“你好,古導演,我是白露珠。”

“快坐下吧,彆站著了。”莊芙蓉招呼兩人坐下,主動幫忙說明古馮的來意,“古導演最近在籌備一部電影,因為妝容方麵的問題正愁眉不展,看到報紙上的照片後,多方打聽到咱們團,從首都特地趕過來的。”

白露珠有點疑惑,“古導演,要說最會化妝的人才,基本全被各地電影廠招攬過去了,怎麼還會找上我?”

古馮長得濃眉大眼,膚色偏黃,年紀估摸著三十一二,主要是眼袋有點腫,還灰不溜秋,一看就是為了藝術沒少熬夜,不知道真實歲數到底多少。

這會又不自覺皺著眉道,歎道:“首都四個廠的化妝師都來試過了,連外地的都來過了,達不到演員的要求。”

“達不到演員的要求?”白露珠驚訝問。

這年頭演員不像後麵幾十年那麼有話語權,尤其是在拍戲上,不是一部部拿片酬,而是和所有工人一樣,一個月拿個三四十塊錢穩定工資,除了拍雜誌畫報,額外能拿點補貼,根本不允許私下去接活動。

因此,不怪她疑惑訝異,怎麼就變成達不到演員的要求了。

古馮抬頭看到兩人麵色疑惑,解釋道:“我們女主角飾演者是經驗很豐富的大花旦,人家確實是有真本事,開始她說不行,我們不信,試了幾遍後發現真的是不行,白白浪費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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