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請進,一大早真是勞煩各位了。”白越明笑得嘴角快要咧到耳後根,葛嫦慧端著搪瓷杯笑著走出來,“辛苦辛苦了,趕緊喝口水吧。”
“不用了,不勞煩,反倒還要勞煩你們代表白露珠同誌,跟我們拍張照。”
白露珠一聽這話,也不往前湊了,轉身就往大院裡走,正好碰上牽著張安好出門的張安美。
“咦?露珠你回來了。”
張安美露出驚喜笑容,再也不是瘦骨伶仃的樣子,渾身洋溢的自信氣質,在香陽沒有穿的過分洋氣,簡簡單單白襯衫搭配黑褲子。
白露珠拉著她轉身,“走,去你家。”
“露珠姐,聽說今天有人來給你送獎章了,我們正要出去看呢。”張安好踮著腳大院外看,還想出去湊熱鬨。
張安美拽著妹妹笑道:“你要看的大明星就在這裡,還用出去湊熱鬨嗎?”
“對哦!”張安好才反應過來,歡快湊到白露珠跟前,一起往家裡走,“露珠姐,我昨天在你家看電視了,你真好看,真厲害!”
白露珠笑著回道:“安好越長越好看了。”
大院的人都衝出去看熱鬨了,整個樓道空空的,一路走到張安美家裡,發現張淑正在做早飯。
“咦!露珠啊!露珠你回來了!”
張淑驚喜不已,掀起圍裙擦著手,倒了一杯水過來,“快喝口水,歇一歇。”
白露珠將包裹放在地上,“謝謝張姨,我過來躲一躲,我們家門口太熱鬨了。”
張安美‘撲哧’一笑,“我說你怎麼往大院來了,人家都趕著去看熱鬨,無數人做夢都想得到獎勵的人是自己,你這當事人反而跑了。”
“這兩天已經夠熱鬨了,耳朵都快被吵聾了,再聽下去,我指不定要得什麼畏懼人群,什麼社交恐懼症。”
白露珠喝了口水,發現張安美家裡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有了新床新櫃子,母女三人身上再也不是沒人要的回紡藍布,也不是打著補丁縮短一截的衣服,張安好身上穿得是當下最時興的小碎花襯衫,櫃子上還掛了一個布袋書包。
看著這家條件慢慢變好,白露珠真心為她們感到高興。
“你不願意回去就在這待,露珠,一直想好好謝謝你,一直也沒什麼機會,中午就在這吃,我現在就去供銷社買肉!”
眼看張淑要往外走,白露珠急忙攔住,“不用了,張姨,我中午肯定要回家吃飯的,等門口熱鬨散去了,我就得走。”
這樣的話說了好些,結果也沒攔住,張淑興致高昂地提著包跑了。
“媽,等等我!”一聽要去供銷社,張安好連忙追著母親跑,她最近正好缺兩個本子。
看著接連跑出去的母女倆,白露珠無奈一笑。
“昨天因為章廠長的宣傳,我們整個彙南商場都沸騰了,商場管理直接抱了一台電視放在一樓服務中心,很多顧客都擠到那邊看,你一出場,顧客們就把你認出來了,全都激動的不得了。”
張安美拿出一盤葵瓜子遞到她麵前,繼續笑著道:“商場外麵前兩天已經把你要上課的廣告牌掛起來了,見到這麼多顧客都在看電視,誌誠很有眼力見,立馬讓廠裡送大批量貨過來,他果然沒猜錯,晚上天荷櫃台營業額翻了好幾倍。”
白露珠嗑著瓜子,“那你們這個月又可以多拿工資了。”
“是的沒錯。”張安美笑出聲,“章廠長昨天特彆激動,說要代表廠裡給你發獎勵,對了,昨天很多顧客聽說你出書了,全都來櫃台搶著要,也是章廠長說了活動當天會有幾率送書,才有那麼多人來買化妝品,我估計這兩天他要過來找你。”
“照這樣發展下去,可能連出版社都要來找我。”白露珠笑著調侃自己,“不過這些書可以送給顧客,但是不能對外出售,安美,其實這書我最主要是為你準備的。”
張安美一怔,想了許久問,有些感動問:“難道是為了提高我的技術,才專門寫這些技巧的嗎?”
“這些技巧憑你現在的技術,看一遍就懂了,隻是很小很小一部分原因。”白露珠提前說也是讓她有個心理準備:“你們工資拿得越高,就意味著你們被擠走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張安美麵色一白,好日子才過了幾個月,不敢想象失去工作會變成什麼樣。
但要說心裡一點準備都沒有,是不可能的,廠裡員工背景錯綜複雜,人人都有一點小關係,就她和白誌誠沒有,白露珠雖然是小股東,但卻不管廠裡任何事,更不參加任何會議。
因此這幾個月來,工資拿得再高,都隻敢花一小部分,生怕廠裡人眼紅,找個由頭就把他們擠走了。
短短一分鐘時間,張安美就把心情調整過來,“露珠,我們都有數的,所以平時都很拚,以前我還放不開,現在為了能多賣出去些貨,什麼好話都願意說,能多賺一點就多賺一點,有這份工作,已經對我們家生活改變非常大了,真的特彆謝謝你。”
“你最近要多複習初高中課本,看到有書店賣試題,就儘早去買回來做。”
白露珠平靜道:“即便你們被開除了,也不要慌張,這些都在我的計劃之內,半年銷售化妝經驗是你和誌誠最大的財富,接下來,你們該去學習更多的管理知識,而不是成天待在櫃台,放心,即使沒了工作,一個月至少三十塊錢工資,我同樣會發給你們。”
張安美徹底怔住,想了許久都想不通,“露珠,什麼意思?”
“再過半個月,你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白露珠繼續嗑著瓜子,“安美,你覺得你現在的日子好嗎?”
張安美點點頭,“當然好,都是多虧了你的出手拯救,我才能擺脫陰影,獲得新生。”
“拯救…這個詞…”白露珠笑了笑,“那便是拯救吧,安美,你知道全中國有多少個招娣來娣嗎?這些名字背後的委屈與無奈,你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張安美喉嚨發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一輩子難以抬頭,一輩子難以擺脫的陰影,一層又一層枷鎖套在我身上,讓我窒息。”
“安美,這三年時間,利用休假日,先從周邊村裡開始,去認識那些身世與你一樣,甚至比你還要悲慘的女孩,剛開始你肯定會受到很多排斥,也會很艱辛,需要水滴石穿的毅力,才能堅持成功。”
白露珠認真道:“還記得當初劉英蓮主任對你說的話嗎?讓你把感謝留著,讓你幫助更多國家值得需要幫助的人,安美,授人以漁這條路的艱辛,連我都不敢想象,你想去做嗎?”
“我想!”張安美神情堅定,聲音哽咽:“我做夢都想。”
“每天夜裡躺在床上,都在想怎麼能幫助更多的人,露珠,雖然我不知道你具體怎麼打算,但有你的支持幫助,我就什麼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