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瞎嗎,你們看看她”曾立月指著人群外臉上還帶著感動的皮小小。
皮小小:瞧瞧,她奶終究還是很愛她的。
“就她那還沒咱大隊牛高的個子,就那一看掐白得跟個鬼一樣的臉色,還有那連老龜都跑不過的速度,段家丫頭,你跟我說她把你打成這樣?”
曾立月精準舉例說明,把段天雅和皮小小進行了一番對比。
周圍湊熱鬨的人一看,還不就是這麼回事呢。
看看皮小小這小胳膊小腿的,再看看那邊健壯許多的段天雅,大家搖搖頭,這打人嘛,確實是打不過的。
但是這皮小小這運氣嘛,總是讓人忌憚幾分。
被注視著的皮小小一片感動之心瞬間被澆滅了,怪她,怎麼就忘了有其母必有其子這句話呢,她爹總不會是無緣無故地變成現在這種人嫌狗憎的樣子。
頂著眾人的目光,皮小小背著自己的小背簍擠回家。
院子裡麵正是花了一臉的段天雅,還有一臉生氣的苗大嫂。
皮小小眨巴眨眼睛,背著東西就先往院子裡跑,先藏東西,要是被發現了還得惹一番麻煩。
一看她那滿滿實實的背篼,曾立月瞬間秒懂。
這就是又帶回來好東西了啊,這可不能被發現。
於是曾立月雙腳向前一步,抓住就要抓人的苗大嫂,先發製人。
“你就看看我家丫頭那小身板,這比你家閨女還矮了半個頭的,怎麼打的,啊”曾立月麵色一威,又打斷苗大嫂的話。
“再說了,誰不知道你家丫頭每次上山就是一群人去的,那你說說其他孩子受傷沒有?沒受傷的話,她是怎麼越過那麼多人去打傷你閨女的,都受傷,我家丫頭可不是野豬,哪裡有那麼大的力,你就說說吧”
苗大嫂被岔開話,手上被緊緊抓住,她眼睛瞪起來,“你先彆說這個,看那丫頭背起背簍就往家裡跑,這可不是藏著什麼不該藏的吧?”
“藏個P,她那樣子能挖到什麼?”
被說破了曾立月也一點不慌,麵不改色,繼續開口,“就你們說說,就她那身板,是能抓到野豬還是能找到人參?要是能找到,老娘家這破茅屋早就變成磚房了”
“苗桂英,可不是我說你,可不能什麼都往我家裡麵扯”
一旁的段天雅臉上紅腫,多了不少劃痕,最嚴重的是她的牙齒,斷了兩個,現在可不舒服呢,一想到自己以後臉上有疤,還缺牙齒,再看看她娘這樣被這老巫婆給抓著。
她頓時不服了,衝過來就要往曾立月身上重重一推。
這要是真的推倒了,就曾立月這看起來結實,但是實際上都五十多歲的老胳膊老腿,那還不一定會怎麼樣呢。
索性蘇明芳就在旁邊,一把扯住段天雅,本來是正常吵架的臉色一下子就臉了,怒氣上升。
“你這小丫頭想乾什麼呢?啊,這要是我沒攔著,我娘被一推,有什麼個三長兩短的...啊”
蘇明芳頭上挨了一下
“娘,你乾嘛呢”
“我乾嘛呢,什麼叫三長兩短,你就盼著我沒了好當家對吧”曾立月沒個好氣,然後看著被蘇明芳拎在手上一臉不服的段天雅。
段天雅被拎了起來,本能想要掙紮,但是她怎麼比得過常年下地乾活的蘇明芳呢,那是一點水花都沒掙紮起來。
衣服後麵被拎起來,前領口勒著脖子,導致她的臉還有些紅。
苗大嫂立馬過去把人給抱起來,往後退了幾步,語氣憤怒,“你乾嘛呢你,這還是孩子呢。”
雖說剛才看到段天雅的行為嚇了她一跳,但是這不是沒碰到嘛。
“誰還不是孩子呢,我家小小才是孩子,你們怎麼就找上門來了?”
蘇明芳十分生氣,孩子怎麼了?孩子就可以推人了,這苗嫂子怎麼還這麼不講理呢這樣想著,她突然恍然大悟。
“你就說,你是不是因為看我給咱們大隊上爭取到了三把婦女旗手,所以專門過來正針對我的?”蘇明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後跳腳。
“這當初是你自己說好不想當婦女主任的,又不是我主動和你搶的,再說,這名額是我自己爭取到的,苗大嫂,你這樣可不厚道。”
“你...”苗大嫂瞠目結舌,完全沒想到這人還能繞到這地方去。
雖說她是因為這事情對皮家很有意見,也在想辦法怎樣合理地把職位給要回來,但是今天這事可是因為她家閨女欺負她家天雅。
對了,就是因為她家閨女。
苗嫂子瞬間抬頭挺胸,理直氣壯地反駁,“我今天過來...”
“你看,你還說不是因為這個”蘇明芳不依不饒了起來,她直接對著在座的看熱鬨的村民們開口。
“大家來講講道理,這婦女主任當初可是苗大嫂自己讓給我的,這我好不容易找出點事情了,她現在又跑過來找麻煩了”
“這大嫂子,你當這個婦女主任也有十幾年了吧?彆說茶盅了,這可是獎狀都沒拿回來一個。這公社的婦女主任可是說了,這要是弄不好,她可得把這個名額給收回去了,到時候茶盅什麼都沒有了。”
“這要說當不當這個主任我也是不在意的,但是這茶盅和獎狀那我就是心疼了,買這個可是得要票呢,一個茶盅還要五毛錢,這就打水漂了?”
苗大嫂瞠目結舌,這愣子怎麼突然就不愣了,這話繞得...
果不其然,本來兩人鬨矛盾的時候,大家也就是湊個熱鬨不偏不倚,畢竟沒她們啥事。但是蘇明芳這話一說,那這事就關係到她們自身的利益了。
彆說這五毛錢的東西了,就說這一分兩分的事情,在這個時候可都不是什麼小事情,尤其是這還有個獎狀呢。
這婦女同誌辛辛苦苦這麼多年,誰不想有這麼個稱號?誰不想逢年過節的炫耀炫耀自己?
“嘿,苗桂英,這事可不帶這樣子的”說話的是張大嬸,作為村支書的老婆,她可一點都不怕苗桂英的。
這評選婦女旗手,她自認為自己那就是板上釘釘了,這自己的東西可不能被弄丟。
“你說小小這孩子三天兩頭進醫院的事情,大家那可都是看到的,要說她把你家雅丫頭打成這樣,我是不信的”
“就是”
...
苗桂英氣急,大吼,“那不成我家丫頭還會自己把自己摔成這樣?”
“那你可就說對了,苗嬸子”皮小小這時候把東西放好走出來了,順便還換了一身衣服,不然這身上有魚腥味。
這年頭大家的鼻子可精得很,被聞到了又是一場舌戰。
“這你閨女還就是自己摔倒的,不信你可以去問問翠花,三丫和芳芳,她們當時也在的。”
這皮小小一把這三個人給扯了出來,人群中又有人開口了。
“老段家的,這小小這丫頭不說謊,這一看你家丫頭就是摔的”
“你趕緊把人帶去村醫院看看,可彆留下疤”
這大隊上大多是沾親帶故的,就看哪家比哪家更親一些了。光是其他人家的事情,那大家就看看熱鬨,一旦扯到自家人,那自然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尤其是趁現在人多,趕緊把事情給解決了,不然後麵還要牽扯到自家身上來。
院子裡,皮小小站在蘇明芳的身後,皮小小穿著剛換上的乾勁衣服,和為了保留證據一身狼狽的段天雅形成鮮明對比。
對上段天雅充滿怨恨的眼神,皮小小露出一副無害的眼神,然後調皮地伸了伸舌頭,還衝她眨了眨眼睛,但是轉瞬間又恢複正常,除了段天雅沒人看到。
段天雅:啊啊啊!!!
氣急的段天雅又想要衝上去,但是被苗桂英給死死抱住。
她這閨女哎,皮家這麼多人,是衝上去找打嗎?
這樣想著,苗桂英也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就多帶幾個人過來了,再怎麼也得把她那弟媳婦給帶上來來,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說不過去。
“行了”最後還是曾立月一錘定音,她說道,“桂英呀,這雅丫頭這事確實也不是咱家小小的事,但是看她這樣子,咱們怎麼都是一個大隊的”
“這樣,小小,去拿兩個雞蛋給給你雅姐”
“哦”
皮小小乖乖聽話,回到她家的蛋簍子裡,精挑細選出來兩個最小的雞蛋,拿在手上掂了掂,然後滿意地拿出去,拿給段天雅。
“給你”皮小小把雞蛋遞給苗桂英,不遞給段天雅那是因為看她那表情,一準的會把雞蛋給砸了,她可舍不得。
“嬸子,雅姐這牙齒...,嗯,你到時候記得給她煮蛋羹,免得吃不了”說完就在段天雅的憤怒眼神下退步。
在犧牲了兩個雞蛋以後,這件事情便告以段落了。
等人群都散開以後,看著等事情結束以後才慢吞吞從房間裡麵出來的皮向容夫妻倆,曾立月捂了捂胸口。
“老娘可真是生了個朗錘,現在出來看老娘死了沒嗎?”
就這慫樣,等她那天人不在了,一早被其他人給欺負死,可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娘”皮文光抬了抬眼睛,想說什麼又還是閉嘴了。
這不是知道他娘的戰鬥力嗎,這一準不會出事的事情,他這不是慫在院子裡就可以了嗎?這出來指不定就是被當做軟柿子捏了。
這邊蘇明芳還在心疼那兩個雞蛋,臉都皺成了苦瓜模樣。
“娘勒,這咱們有理著呢,給雞蛋乾嘛?”
雖說那兩雞蛋個頭不大,但是也是四分錢呢。
曾立月冷笑一番,睨了曾立月一眼,說道“你信不信,這要是沒這回事,再晚點又得過來一批人掰扯”
“這可不是咱家有理嘛...”在曾立月的眼神下,蘇明芳不自覺地慫了慫肩膀,聲音也逐漸笑了下去。
“有理個P,大隊上誰TM跟你講理”曾立月突然爆粗口,臉上帶上了幾分煩躁。
“你們一個兩個的,當個婦女主任,當個大隊長就以為人家看得上你們了?你們看看這大隊上誰好生生叫你們一聲了,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等看完你們笑話,過幾天段家這家走一下,那家走一下,再去公社轉兩圈,你們倆就得給我拍著p股灰溜溜下台”
“嗬,還給他們做了幾天白工”
曾立月冷哼,對著他們沒個好臉色,這一家子,可真是沒法過了。然後再看看一旁的皮小小,她又生氣了。
“還有你,兩個雞蛋就這樣沒了”
被點名的皮小小抬頭,一臉無辜,溫吞地開口。
“這是她要攔我的”
“你不會跑嗎?拎著你那小腿子跑不行嗎?”曾立月伸出手指戳著皮小小的腦門,直接把人給往後戳退幾步。
“這段時間你就給我好好在家裡帶著,等會向晴丫頭回來了,讓她後麵帶著你給我去跑步,老娘也不要求你和念軍那小子一樣練出個飛毛腿,但是得比那龜給我快。”
曾立月說著說著就更氣了,又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開口,“這事沒得商量,跑不動就不許給我吃飯”
說著她又瞪了一眼要說話的蘇明芳,“都是你們給慣的”
皮小小摸著自己紅了的腦門,無辜地擺手,沒有多做解釋,隻是簡單地開口。
“我今天撿到了十多個野鴨蛋,還有四條魚”說著她還歎了口氣,“唉,這要是去練習跑步以後,我肯定就沒力氣出門了”
“誰讓我身子骨弱呢,這跑步跑多了,到時候生病去醫院也沒辦法,我知道奶一定會給我錢看病的對吧?”
這小眉毛一皺,眼皮子那麼一垂,配上那蒼白的膚色和憂愁的表情,誰看了不說一句可憐見的呢。
可憐見個P,曾立月捂著胸口的手一緊,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手了,隻得默念鴨蛋鴨蛋鴨蛋,魚魚魚,等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看著譴責地看著自己的蘇明芳和二兒子。
曾立月冷笑了,瞧瞧這幾個傻子,攤上他們,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
“都給我滾去做事情”大吼一聲,曾立月再死死地盯著皮小小,露出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鴨蛋是吧?魚是吧?”
皮小小點了點頭,人畜無害,看上去可愛極了。
曾立月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輕柔地開口。
“等我明天就拿去公社上都賣了,一個不留,給你做學費”
皮小小,皮小小噎了一下,然後抬頭。
“奶,魚會臭的”鴨蛋就彆想了,肯定留不住的。
“沒事,奶會做醃魚,做好了一樣賣得出去”
皮小小抿嘴,眨了眨眼睛,忘了,女人的報複心是不分年齡的,下次再注意吧。
這邊苗桂英拿著兩個雞蛋,從村醫家裡麵離開,氣衝衝地帶著段天雅回到家中。
段天雅臉上的傷吧,其實根本不嚴重,隻是簡單擦傷,隻不過麵積太大了,再加上是小姑娘,總是很讓人擔心。
村醫直接讓回去養幾天就可以了,期間注意不要沾水。
最嚴重的就是牙齒了,兩根牙齒直接斷了,這個可就沒辦法弄了,好在段天雅還沒有換牙,等牙齒換了以後再出來就可以了。
不過在換牙齒之前,段天雅隻得帶著大缺牙過日子了。
想想以後的日子都要帶著這樣的牙齒過日子,段天雅眼睛微紅,看著她娘手中的雞蛋,一個用力就搶了過來,然後扔在地上。
兩個雞蛋頓時就裂開,流在地上了。
苗桂英先是心疼,然後是生氣,“你這孩子,怎麼能這麼浪費呢”
又對上她紅這都要哭不哭的眼睛和花了的臉,又有些心疼。
“行了,你萬叔都說了,臉會好的牙齒也會長的”勸慰過後又是心疼地看著地上的雞蛋,趕緊回廚房找了個碗過來把雞蛋撈起來。撈起來的蛋液上麵還混著些泥土,不過她也不嫌棄。
這年頭,雞蛋可是葷菜呢,誰還能嫌棄葷的不成。
看到她娘還在撿雞蛋,段天雅跺了跺腳,就跑回自己的房間。
進去房間就看到在裡麵的段天依,她眼睛一瞪,開口。
“你給我出去”
見她還是不動,直接上手去推攮,把人給推出房門,然後輕哼一聲,鎖門。等房間裡沒人了,就跑到床上去趴著,開始大哭了起來。
被推出來的段天依抖了抖肩,習以為常了。看到院子裡還在扒拉雞蛋的苗桂英,她皺了皺眉。
“大娘,這是怎麼了?”
苗桂英回頭,有些尷尬地解釋了一下,“剛才大娘腳滑了一下,雞蛋摔了”
段天依抬了抬眉,想著段天雅剛才的樣子,覺得多半又是任性的堂妹弄的了,她有些心疼雞蛋,但是她一個晚輩也不好說什麼,直接去廚房了。
大隊上的人大多數都沒有分家,段家自然也是的。他們家總共有四房人,段誌傑一家則是大房,從段爺爺手裡麵接過大隊長的職位,在段家也是地位最高的。
因此,連帶著他們家的三個孩子也比其他幾房的待遇好一些。
其中大女兒段天琳初中畢業,是大隊上的記分員。二兒子段天才,高二輟學當著小紅兵,現在在家裡麵呆著,段家正在為其謀劃工作。三女兒段天雅,在公社上讀初一,家裡麵嬌養著,脾氣自小是十分任性的。
這廚房裡的活,基本都是其他幾房的人在做。為了麵子上好看,苗桂英也會做做飯,但是段天琳和段天雅兩個人那是從來不進廚房了,乾活更是不會乾。
因此,段家內部氛圍也不算很好。
苗桂英正在收拾雞蛋,就看到自己兒子濕漉漉地回來了。
“你這是又去哪呢?讓你爹看到又要說你”
這段天才無論是長相還是身高都是比較出眾,接近一米八的大高個,臉上有棱有角的,就是性子陰沉了一點。
聽到他媽的話,段天才眼睛都不帶抬的,沒有說話,直接也是回房間了。關上門,他摸了摸打濕的頭發,也不擦,然後坐在窗邊,也不知道在思考個什麼。
“哎,這孩子”苗桂英氣急,這一個兩個的,怎麼就不能聽話點呢。
等到段家二房的林蘋回來,看到廚房裡忙活著的女兒段天依,再看看那邊段天雅和段天才所在的房門緊關,她就氣不打一出來。
恰好這時候苗桂英端著她救回來的雞蛋進廚房,說道,“依依,這個雞蛋你等會弄一下,這個你雅妹的傷你也看到了,這是專門要回來給她補補身體的”
“喲,這人和人就是不一樣,我家依依在這裡做飯還什麼都沒有,你家雅丫頭睡著都能有雞蛋羹”林蘋陰陽怪氣地說道。
要她說,就是她公爹偏心,不說這大隊長職位給了老大家的,就連好不容易爭取過來的婦女主任也給了老大家,他們二房什麼都沒有不說,還要多承擔家務。
“弟妹,你這話說的”苗桂英最不耐遇到二弟妹了,整天就知道挑她家的毛病,也不看看這幾家有沒有那個本事。
就老二那副流氓痞的樣子,她還真以為自己可以當大隊長夫人了。
“我這話說的可不是事實了嗎?”林蘋輕哼一聲,然後走到段天依麵前開口,“依依,回房間去,娘來燒火,不知道的還以為房間是她一個人的”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段天雅了。
她們的房間是三姐妹一起的,段天琳和段天雅是親兄妹,段天依自然是最受排擠了。
段天依點了點頭,然後離開,留下苗桂英端著雞蛋,端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這邊,皮家人坐在飯桌上,看著一桌子曾立月上手做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