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宇來到的第二天,算是見識到了農家的真實情況了。
果然前一天的大魚大肉都是浮雲，看著麵前的早餐，顧宇默默無言。
為什麼不說是看著碗裡的早餐呢？
因為這所謂的早餐就是幾個玉米餅子,就貼在大鐵鍋的鍋邊,都不用放在碗裡,直接上手拿就是了。
玉米餅子看上去顏色鮮豔,很有食欲,吃到最裡麵有一股玉米的濃香，對於顧宇來說,有幾分卡嗓子,但是也可以接受。
“不知道你的食量，就給你準備了三個玉米餅，其他人都是兩個”皮向晴說道。
他們家都是上工的人就吃兩個餅子,不上工的時候就不吃。皮小小除外,誰讓她身子骨太弱了,偶爾還得給她弄點細糧來吃。
好在她胃口小，一頓也就是幾口的事情。
皮向晴黝黑的長發被她盤在後麵，隻有幾根零散的秀發散落在耳邊,穿著一件藍色上衣黑色褲子,整個人看上去秀麗中透著一股乾練。
家裡麵幾個大人已經上工去了,也不知道急個什麼，明明還沒到上工時間，皮向晴腹誹。
然後當著顧宇的麵,皮向晴伸手在過鍋中拿了兩個餅子,一點也不在乎形象的直接往嘴裡塞，三兩口就吃完餅子。
看著還呆在原地不動作的顧宇，皮向晴眼睛輕輕撇了撇他,還是好心告誡。
“你要是覺得吃不下就打點水喝，鍋裡有熱水，咱鄉下就是這個條件，你要是吃不慣，也可以自己準備好細糧給你做”
隻要東西到位，這點小要求他們還是能滿足的。畢竟皮向晴才從她奶哪裡知道，眼前這個冤大頭出了一個月五塊的房租。
“不用了”顧宇搖了搖頭，眼睛裡仿若有星光撒過，帶著笑意，“我吃得慣”
“行吧”皮向晴點頭，“你快些準備，等會跟我一起去上工。”
說完她轉身去找她的背篼和草帽，順便拿了新的給顧宇。
這段時間太陽曬，雖說他們是曬慣了的，但是又不傻，能少曬一下誰不願意呢？
接過帽子和嶄新的背篼，顧宇還有些新奇，再看了看一旁皮向晴的樣子，眉毛輕輕挑起，眼裡是藏不住的笑意，所以兩人現在這是一模一樣了？
皮向晴
皮向晴被他看得有些怪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開口。
“走了，等會就笑不出來了”
顧宇低笑一聲，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子有些突兀，但是終於見到這麼多年一直聯係的小筆友，他還真的有些控製不住自己。
嗯，讓他想想到時候得怎麼跟她坦明身份。
兩人走了一會，到了上工的地方，最中間的就是皮文光了。作為一個大隊長，皮文光還是很負責的，每天提前敲鈴點人，大隊長這個職位做起來有模有樣的。
至於真正的在為大隊長段誌傑就在院子裡冷笑著看他了，剛好趁這段時間休息一下，還是他兒子的事情更重要。
想到這個，段誌傑的眉頭更是緊緊皺起。
這些人，可真是...
等兩個人到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已經到了。其中最顯眼的就是那一排衣著光鮮，長相出眾的知青了。
所話說一百遮百醜，知青普遍比大隊上常年乾活的人白，再加上會打扮自己，看上去就都比較出眾，尤其是這一批知青有好幾個本身就出眾的人。
比如說和皮向晴站在一起的顧宇，不少小姑娘都偷偷看她。還比如說就是女知青尤雪怡了，是男青年們的關注重點。
皮文光看著站在一起的，帶著同款帽子和背簍的皮向晴和顧宇，莫名覺得手有點癢癢。
“咳咳，所有知青都站在一起”皮文光開口。
分開，都給我分開，離我家女兒遠一點！！！
“那我先過去了”和皮向晴說了一聲，顧宇朝著知青們走了過去。
皮向晴感受著大隊少女的眼神注視，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顧宇的背影，這人有毛病吧，和她說什麼？
顧宇過來到知青這邊，四個知青，沒有一個是熟悉的，全都是隻知道姓名。不過沒關係，他站在其中身材最高大毛正誠旁邊，然後就聽著皮文光的安排。
然後他的目光到被站在角落裡的江斯年給吸引了像是大隊上的人，也不至於大家都離他這麼遠。不過他到底是初來乍到，看了一會，就把目光移向皮文光了。
現在是六月份了，水稻已經種好了，忙著的就是夏墾和照料已經種下去的糧食了。
“糧食是種地的本錢，革命上位成功，我們還需要努力...”慣常的激勵人的話說完，大家就該乾嘛的乾嘛去了。
挑水的挑水，挖地的挖地，拔草的拔草...
“好了，你們幾個跟著我來”皮文光走了過來，看著這一個個穿著上好衣服的知青皺了皺眉，不過沒有說什麼。
“你們現目前的任務就是拔草”他帶著五個知青來到地裡麵，指著糧食說，“這玩意兒是紅薯，看清楚了”
特意摘了一小片葉子給幾個知青看了看，然後皮文光繼續，“這東西會野草，都給我拔了，注意，彆拔到糧食了”
“到時候拔好的野草自己收著，按照量來算公分”
“我們也沒有裝草的”尤雪怡率先開口，用手當著清晨的陽光，繼續抱怨，“這太陽這麼大，可怎麼乾活”
“等會太陽還能更大”皮文光一點也不憐香惜玉，“沒有籮筐就自己把草堆成一堆，到時候自己去找村裡人換背簍”
“行了，你們自己看著弄，乾活的時候想清楚，這可關係到你們自己的糧食。”
“那個，皮隊長，拔野草會不太簡單了一點”毛正誠看皮文光要走了，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
說完還有些不好意思，就他這大高個，拔草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顧宇：...不不不，我覺得大高個和乾農活沒什麼聯係。
皮文光樂了，說著，“先弄一天，晚上還是覺得輕鬆的話我明天給你換”
說著還瞅了一眼顧宇，同樣是大高個，看看人家毛知青，再看看這顧知青，嘖嘖。
顧宇：...這是大高個的內卷吧？內卷吧？
然後顧宇看了眼憨厚的毛正誠，看著也不像是故意的。無奈的歎了歎氣，顧宇開始拔野草了。
這拔野草看著簡單，但是那是很對那種剛長出來的野草，一拔就沒了。但是遇到那種已經長大的野草，拔起來可就費力了。
沒拔多久，一個個知青手開始泛紅，時間再久一點，手上更是開始泛痛，手臂上還伴隨著癢意。
顧宇情況要好一些，他以前在養殖場也沒少乾活抬東西，因此力氣到時不缺，就是長期蹲著，他覺得腰有一些酸。
還有就是
“啪”
又打死一個蚊子，顧宇都有些無奈了，這知青還真不是那麼好當的。
另一邊，皮向晴麻利地挖著地。拔野草的公分低，因此她一直是乾得挖地的活，每天有個七八公分。
村子裡的翠花突然湊過來和她聊起天來了
“向晴呀”翠花臉上帶著幾分害羞。
“嗯？”臉色都不帶變一個，皮向晴繼續乾活。
“那個，顧知青呀，他，他現在在你家裡搭夥？”
皮向晴轉頭看過去，她能看到皮膚不算白的翠花臉上的紅暈了，有些無奈。
“對”
“那你幫我把這個給他好不好？”突然翠花摸出一個白水蛋，悄悄摸摸遞給皮向晴。
這回皮向晴是真心無語了，這雞蛋可是再好不過的東西了，這就給一個陌生人了？
“你腦子可能就和這雞蛋一樣了”就那麼點大
“那是，這雞蛋的多精貴的東西，你可不能私藏，不過我還是相信你的”不然就不會讓她來遞東西了。
皮向晴噎了一下，還能這樣理解？
“不送，自己送去”她才不摻和這些腦袋有問題的人的事情，太可怕了。
說完皮向晴就趕緊加快速度，也不再理會翠花了。
“哎，向晴？皮向晴？...”
最後翠花不高興地跺了跺腳，看了看那邊地裡顧宇的身影，把懷裡的雞蛋藏好，繼續乾活。
哼，不幫她就算了，她自己去送。
乾了一上午的活，大家開始會叫吃午飯，下午的活從兩點鐘開始。
一群沒乾過農活的知知青帶著自己一上午的成果來到記分員的位置，麵前是大大小小的野草堆。
段天琳頗有些嫌棄地看著這些雜草，然後那說翻了翻，確定沒有拔到糧食，開始從左往右算工分了。
毛正誠，一分
殷興朝，一分
舒蘭英，一分
尤雪怡，半分
顧宇，兩分
所有人：？？？
雖然大家對於公分不是很清楚，但是之前也聽到其他人，基本都是四分，五分的，對比一下，他們這個還真的是很慘烈了。
“憑什麼我半分？”尤雪怡格外憤怒，辛辛苦苦一上午，竟然隻有半分。
段天琳一點不心虛地看著他，臉上擺明了嫌棄，“要不是不給公分太難看了，你這點連半個公分都沒有”
說完段天琳就抬頭要走，走的時候在顧宇身邊停了一下，難得的鼓勵，“顧知青很厲害了，第一天乾就有兩公分了”
說完也不等顧宇反應，段天琳就跑了，跑了一截路以後，開始思考自己剛才的表現好不好？
原地的顧宇無奈，他並不需要這些示好好嗎？
對著臉色都不是很好的幾個知青點了點頭，顧宇就回皮家去了，走的時候，他看到剛下工都沒有幾公分的江斯年，很是迷惑。
“算了，還是等會回去問問是怎麼回事吧”
和村民搭夥的最大好處就是，一會去就可以吃現成的東西了。當於秋穀他們回到知青院還需要等待煮飯的時候，顧宇已經洗完臉手坐在飯桌上了。
“小顧啊，上午怎麼樣？”曾立月問道。
皮家的都是乾活好手，乾活的時候自然是和知青們分開的，場地不一樣。
“有點不習慣，不過還可以適應”顧宇笑著說道，隨後神情有些低落。
“就是隻有兩個公分”
就這點分，連自己都養不活，更彆說娶媳婦了。
一聽這個話，曾立月停頓了一下。
兩個公分？
算下來一天就是四個公分，她家向晴十歲的時候就能拿這個公分了。
“咳咳，你這才第一天，慢慢來”總歸是看在租金的份上，曾立月好言勸慰。
這要是自家孩子，早就被罵死了，這點公分連自己都養不活的，還想乾嘛？
其他的皮家人默默吃飯不說話，一說就要被罵，還是閉嘴吧。
“對了，向容是在乾什麼呢？”顧宇默默地把話題轉移到皮向容身上，這一早上上工都沒看到人，皮向晴作為一個女孩子可都去了的。
“暫時在大隊上教書”這話說得那叫一個自信滿滿。
暫時？
這就是以後還有彆的想法？
皮小小扒拉飯的動作停了一下，眼裡露出和顧宇一樣的同款若有所思。
接下來的幾天，知青們就在不斷的適應地裡的活，從除草開始，然後根據乾活多少，挖地，挑水等方向分過去。
“嗯，這一批知青還有幾個能乾的”
大家如是想到
不過現在還沒有跑這麼遠
這一日
因著今日的活乾完了，大家就早點回家。
趁著家裡麵其他人都還在外麵掰扯的時候，皮向晴拉著皮小小就往豬圈裡麵去。
在豬圈上麵皮家人算是花了心思的
豬圈的柵欄是皮文光用一些樹塊圍起來的，豬圈頂上用茅草蓋著，場地雖然不大，但是足夠這隻小豬瀟灑自在了。豬圈的底端是比家人四處找的一些磚石，大塊的磚石堆在一起，弄得平平整整的。
豬圈裡的小豬現在長大了一點點，豬槽裡乾乾淨淨的，已經半天沒喂了。
誰讓投喂人是皮向晴，中午沒有喂豬，大家也沒發現。
在豬圈裡麵的小豬仔對此很有意見，看到皮小小她們過來，邊朝著她們跑過來，不過被豬圈給擋住了。
隻見小豬仔黑眼睛盯著她倆，發出哼哼聲，像是在說，為什麼還不給我吃的？
對於這隻小豬一直蠻有敵意的皮小小也用那雙黑色的大眼睛看著小豬仔，眼裡的嫌棄是明明白白的。
然後她就看到皮向晴手中的尖刀和悄悄偷出來的酒，皮小小眨了眨眼睛，咽了咽口水，“姐你這是要乾什麼？這個是5塊錢呢。”
皮向晴手上拿著幾根，一根長繩子，還有一把尖銳的小刀，她斜了皮小小一眼對她說，“我有數”
那樣子，頗有一番大將風範。
但是皮小小想看著她的樣子，就覺得她的有數和自己想的不一樣。
“咱們讓她正常生長吧”皮小道。
一頭一頭豬而已，大不了多去山上找點豬食，不礙事的。
皮小小最終退讓，退一步海闊天空，她覺得對比起5塊錢來說，她多上山幾趟好像也不是很重要了。
“不行”皮相琴殘忍拒絕。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寒光，拿起小刀就在旁邊的石磨上磨了兩下刀麵，反射出白光，整個人看起來很是冷烈，頗有一番案發現場的感覺。
“彆呀，姐”皮小小抱住皮向晴的大腿，“你冷靜點，你啊喲是在了這頭豬，你要相信奶奶也會宰了你的”
五塊錢呢？
彆小看這點錢，沒看到她奶現在對於顧知青這麼好，不都是一個月五塊錢的房租擺在那裡嗎？
“你以為我要宰了它？”皮向晴停下做東，斜了一眼抱著她大腿的皮小小。
“不，不然呢？”皮小小遲疑地開口。
“乖，你還小”皮向晴摸了摸皮小小的腦袋，語氣輕柔地說，“等你大一點就知道了”
“現在，給我爬開”聲音裡頗是不再不走我就揍你的感覺。
好吧
皮小小灰溜溜放開她姐的手，圓圓的大眼睛很是疑惑。
然後她就見到皮向晴拿著刀朝著豬圈裡走去
豬圈裡的小豬像是感受到危險，蹭圈門的動作一頓，默默地往後退，朝著豬圈最裡邊跑去，最後一臉警惕的看著她們，嘴裡發出哼叫聲。
怎麼了怎麼了？你這是想乾什麼？
皮向晴眼神冷冽的，看了小豬一眼，裡麵哪裡還有往日對小豬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