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銳懵然看著兄妹倆的操作,還沒看明白,就見老板操起筷子,以極快的手速開始夾菜,快要快出殘影。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幾個肉菜已經空了。
池纓吞下嘴裡的食物,癟癟嘴,看著空蕩蕩的盤子,小眉頭一蹙,像是要哭出來。
方銳趕緊安慰:“纓纓彆急,還有好多好吃的,吃飽飯就吃不下了。”
池纓把筷子放下,爬下兒童餐椅,尾巴一樣跟在方銳身後進了廚房,還生氣地大喊了一聲:“哥哥壞蛋!”
池澈心虛地享受著難得飽足的一刻,隻當沒聽見。
反正小孩兒嘛,哄哄就好了。
結果整個下午的時間,他都用來哄孩子了,也沒見半點起色,最後還是答應她明天一定買到粉喵少女的魔杖,才哄下來了。
天色有些昏黃時,門鈴忽然響了。
池澈去開門,發現是白天的老大爺。
老大爺拎著水果站在外麵,門一開,瞬間激動地握起了他的手:“小夥子,謝謝,真是謝謝小家夥了,多虧她啊!”
池澈連忙請他進來。
原來老大爺名叫李國忠,他的妻子前兩天回鄉下娘家看望親人,還沒回來。今天中午池纓說過那些話之後,他給妻子打去電話,卻得知妻子大清早的去墳地看望先祖了,手機遺落在侄子家。
本來沒什麼,村裡熟人多,或許是串門了。但李國忠想起池纓的話,莫名心慌,就催促著侄子去找人,結果侄子找到時,妻子剛好一腳踩空,翻下足足兩米多高的田埂。
“幸虧及時送去醫院,拍了片,才發現膝蓋裡嵌了個骨頭渣子,不然後麵發炎就完了。”
李國忠心有餘悸地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不確定地問:“小大師是看過什麼相麵之術嗎?”
“不哦。”池纓抬起小下巴,彎彎眼睛道,“纓纓什麼都會。”
李國忠不能不信,想了想,猶疑道:“……不知道什麼緣故,最近我家總是漏財,小大師能幫忙過去看看風水嗎?”
又補充道:“當然,不能白看的,我那兒藏了不少好東西,有什麼入眼的,您儘管拿去。”
池纓有點瞌睡了,看著他的麵相,半垂著眼皮動了動漆黑的眼珠,不予置辭。
池澈瞧了一眼這個小人精,捂著嘴掩飾性的咳嗽了一聲,又蹙起眉頭問:“你一個人來的?”
池纓搖頭:“王奶奶送我來。”
王奶奶,山底下好像是有這麼個人……神思飄了一會兒,池澈隨口問:“……他怎麼沒來?”
池澈是個孤兒。
他從小被老頭養大,跟著他學寫字畫畫,還經常紮馬步,練一些拳腳,看一些他根本看不懂的書。
池澈原先不怎麼明白,後來上到初中,漸漸明白了自己在乾什麼,老頭也告訴他,讓他好好學玄門異術,將來把玄光搶回來。
等到高中,池澈才知道玄光是兩大道派之一,在華國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根本不是他能碰瓷的。
更何況他根本對玄門異術不感興趣。
老頭總說那些書是門派的根基,學了之後能變厲害,可他看了背了都學不下去,反而越學越逆反,還時常因為這個跟老頭吵架。
最後一次下山前,他怒氣衝衝地斥問老頭:既然學了能變厲害,那你怎麼一點都不厲害。
老頭臉色變了,他卻狠狠心,沒再回去。
……
幾年過去,老頭現在肯定更老了。
池澈當時青春期,脾氣衝,要擱現在,肯定不會走的那麼痛快,估計老頭當時也沒想到他真的會走。
後來池澈還是在報紙上看到的尋人啟示,當時尋人啟事被營銷號發出去,還有人嘲笑現在的粉絲為了偶像真是什麼都乾得出來,但看到報紙上留的那個名字時,池澈就什麼明白了。
入行前就有的尋人啟事,月月都有,哪能是粉絲掛的。
他還是彆扭,沒回去,卻年年往道觀裡送錢,還裹上自己的海報。
興許是知道他過得還好,尋人啟事就沒了。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信上,池纓猜他說的是老頭,解釋道:“他死了。”
哐當一聲。
白水濺了滿地,池澈踢掉濕了的鞋子,抽出一大把衛生紙蓋在地上,邊擦邊垂著頭問:“你說什麼?”
池纓偏偏腦袋,又說了一遍:“他死了,讓我來找你。”
衛生紙淩亂地堆在地上,水終於不再亂流,池澈抬起頭,看向池纓,心想,她這麼平靜,開玩笑的吧。
池澈揪起她的頰肉,嚴肅地問:“死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
池纓晃晃小臉,試圖把他的手甩開:“魂魄離開肉身。”
池澈鬆開手,起身去冰箱前麵,拿起一瓶飲料看了看,又放回去,拿起另外一瓶,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池纓問他:“你在傷心嗎?”
池澈不吭聲,還在機械地拿著東西。
池纓又說:“不要傷心,我把他的魂魄和肉身封了起來,隻要積累功德,就能幫他屍解成仙。”
“放屁。”池澈撿了罐啤酒出來,正準備回到沙發邊上,瞧見那隻胡亂放屁的崽,又臭著臉放回去,換了可樂。
再開口就稍微收斂起語氣:“他死了關我什麼事,彆跟我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對於池纓的來曆,剛才看過老頭的信,他已經不用懷疑了,但那封信上關於老頭自己,竟然什麼都沒寫。
騙子,還送來個小騙子,肯定是在騙他的。
池澈狠狠灌了口可樂。
時鐘哢噠一聲指向十,池澈恍恍惚惚把思緒抽離回來,想起家裡又多了一個小家夥,沉默著在手機上點了單,讓樓下超市送東西過來。
池澈比了比她的個子,遲疑著問:“你會刷牙洗澡嗎?”
他不喜歡家裡有其他人,但小女孩又不方便,要是實在不行,隻能請個保姆過來。
池纓點了點頭:“會。”
池澈不大相信,等東西到了,領著她到衛生間,把牙刷撕開給她,又給她接了杯水,看著她刷牙。
池纓熟練地拿起寶寶牙刷,開始刷自己的小米牙。
看起來沒什麼問題。
她刷著牙,池澈拿著超市送上來的塑料袋,翻看了看,嘴角抽搐。
雖然考慮到是小女孩才買的粉色,但看到這些毛巾發繩小睡衣,真是太怪異了。
他不喜歡這種粉嫩的色調,連房子的裝修都是黑白灰。
看來臥室還得重新裝修一下。
池纓刷完牙,看他沒有一點抱自己起來的覺悟,還使勁踮起小腳,自己洗了洗臉。
看來還得加個兒童洗漱台,池澈思忖。
他想著想著,忽然回過神來,吐槽道:“我都快養不起自己了,還得給你添一堆東西,要想住在這兒,以後你可得給我養老。”
池纓茫然地眨了眨眼,才點頭:“纓纓不會老,以後給你養老送終。”
池澈:“……”送終就不必了。
他拿著毛巾,試探了幾下,表情猙獰地控製著力道給池纓擦臉,剛擦完,池纓就仰起白嫩嫩的小臉說:“哥哥,你司空泛黃,虎耳的位置白裡透紅,財運很旺,能養得起自己,不用擔心。”
池澈睨她一眼,搭著毛巾,無語透了。
看來還得趕緊給她找一家幼兒園,讓她接受正常人的教育,老頭也真是,好好一孩子,硬是給教成小神棍,他當初也沒這麼神叨啊。
刷完牙已經很晚了,池纓小小地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
還是先睡覺吧。
睡覺之前,池澈又問了一次:“你剛才是在騙我吧?”
池纓眨了眨眼,疑惑:“他會活過來的。”
池澈麵無表情地關上門:“行了,先睡覺吧。”
這麼小的孩子不可能說謊麵不改色,八成是真的,至於什麼屍解成仙,肯定是老頭騙她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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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客廳。
池澈盤著大長腿坐在沙發上,無聊地翻看著手機上的新聞。他眼下青黑一片,黑眼圈濃重,看起來十分消沉,像是一夜沒睡。
經紀人竇興安大清早的趕過來,看他這副模樣,嗤笑了一聲:“怎麼,一晚沒睡,是去琢磨著怎麼賣唱了?”
池澈也不跟他廢話,抿著唇道:“老頭可能去世了。”
竇興安一下子啞聲了。
池澈十六歲那年走在大街上,是他把他挖到盛世的,因此對他的身世知道的一清二楚,包括往道觀送錢,也都是他找人辦的。
一晃五年過去,沒想到當初的老人竟然去世了。
池澈第一次賺錢就想著道觀,雖然一直都沒回去,但他能看出來,這孩子對老人還是有感情的。
池澈抓了把頭發,悶聲道:“回頭安排個時間,我回去一趟。”
這話竇興安沒法拒絕,他點了點頭,又說起劇組的事情:“雖然李製片態度堅決,對你的態度又不怎麼好,但你也最好忍忍。他在圈子裡人脈廣,資金也充足,最好不要輕易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