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淌什麼貓尿,不成器的玩意!先去下邊等著,等弟兄們煉成鬼火,就去地府找你們。咱們一起過忘川,一起投胎做人,下輩子還做兄弟!”
連長攥緊拳頭,用力捶過陰兵的胸膛,牢牢記住他們每個人的麵容。目送他們進入玉牌,就向顏珋頷首,轉身返回客棧。
“二十日後,請判官再來此地。”顏珋道。
待到那時,鬼火應已祭煉完成,該送餘下的陰兵入地府輪回。
“大人放心,小神必當準時。”
事情告一段落,比乾沒有立即告辭,而是猶豫片刻,又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牌,道:“有件事煩請大人幫忙。”
“何事?”察覺玉牌中的魂體,顏珋不免生出興趣。
庚辰一直沒出聲,此刻看到他表情,不由得長眉挑起,同樣將目光掃向玉牌。
“此中有一遊魂,因其執念難消,漸生怨氣,忘川水也難消弭。遲遲無法投胎,恐將生成厲鬼。”比乾道。
這個鬼魂的出現,彆說判官鬼差,連十殿閻羅都感到頭疼。
“為何?”
“他先祖曾為鎮守一方的大將,驅逐外敵有功,因功德晉為地祗。雖因觸犯天律隕落,生前功德仍庇護子孫。他本人輪回十六世,世世行善,三世更為高僧,骨成舍利,入地府渡忘川,魂體仍有功德金光。”
這件事實在是有點棘手,知道內情的無不腳底抹油,躲得遠遠的,又沒新人可以甩鍋,比乾越說越是無奈,口中連連歎氣。
這樣覆有金光的魂體,一旦生出怨氣和戾氣,地府也不能強行-鎮-壓,否則必遭反噬。沒有其他辦法,隻能暫時封入玉牌,壓住他身上的怨氣,避免他真的成為厲鬼。
但這終非長久之計。
實在沒有其他辦法,比乾隻能請顏珋幫忙。哪怕事後被閻羅追責,總好過讓身負金光之人化作厲鬼。
聽完比乾之言,顏珋對玉牌中的魂魄更感興趣。不過一碼歸一碼,有些事必須提前說明,以免今後牽扯不清。
“如我同他達成言契,消除其所懷執念,必取一魂一魄。”
比乾頷首,表示他對此早有準備。
“他的執念當真這麼深?”顏珋再問。
比乾再次點頭,將玉牌遞到顏珋手中,道:“他生前行善積德,助人無數,卻為最親之人背叛,被親人和所助之人聯手謀害。執念怨恨之深,非機緣不能解。”
顏珋執起玉牌,看著玉牌上的紋路,聽完比乾的解釋,忽然間明白,對方為何要冒險請他幫忙。
大概是推及自身,想到朝歌中的那段舊案。
比乾生前輔佐兩代人主,功勳卓著,官至少師,更是紂王的叔父。最後卻落得那般下場,沒有化作厲鬼,反而成為地府判官,委實是種奇跡。
見顏珋收下玉牌,應下此事,比乾再次行禮,同兩人告辭,準備返回地府。中途經過九尾的店鋪,看到懸在門前的狐狸燈,腳步略微停頓,片刻後又移開視線,揮袖掀起一團冷風,消失在夜色之中。
黃粱客棧前,庚辰同顏珋告辭。
“不再多留一會?”顏珋笑著靠近,單手搭在庚辰的肩上,“我還有許多好酒。”
“不了。”庚辰搖搖頭,握住顏珋的手腕,道,“下次,我帶幾隻畢方過來。”
“好。”顏珋收回手,貌似要退後。趁庚辰放鬆,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忽然抓住他的衣領,嘴唇擦過他的唇角。
“顏珋。”庚辰無奈,隻能握住他的手腕。
“怎麼?”顏珋非但沒鬆手,反而湊近他的耳邊,低聲道,“方才是你用尾巴纏我,怎麼轉眼就不認賬了?”
沉默片刻,庚辰果斷拉開顏珋,在後者未及反應之前,縱身躍至半空,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顏珋單手搭在額前,金色雙眸閃亮,笑得不可自已。
些許龍氣溢出,引得凶獸再次化形,龐大的身影浮現在半空,大頭左右轉動,沒有發現入侵之人的跡象,隻得將目光投向顏珋,凶巴巴的臉上,赫然是一個大寫的“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