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鳳還想爭辯,被金滿倉狠瞪,到底沒有開口,隻是心中對金瑩的厭惡變得更深。
“明天再說?”金大成喃喃念著,突然走向灶台,一把抓起放在案板上的菜刀。
“大成,你要乾什麼,快把刀放下!”金滿倉和錢鳳都是大吃一驚,不約而同叫道。
金大成不理會兩人,一把推開攔在門前的金滿倉,走進內屋,找到上鎖的櫃子,舉起菜刀就砍。
幾聲鈍響之後,櫃鎖被劈開,金大成扯出壓在上層的衣服,找到被藍布包裹的一遝錢。都是十元五十元的票子,加起來正好一千塊。
“大成,你到底想乾什麼?”金滿倉怒斥道。
“乾什麼?”金大成轉過身,猛然將錢甩到金滿倉和錢鳳的身上,“來看看你們賣孫女的錢,來問問你們到底是人還是畜生!”
“混賬!”金滿倉勃然大怒,舉起旱煙袋就要教訓兒子。
這一次,以往任打任罵的兒子完全變了個樣子,一把抓住他的旱煙袋,當場折成兩段,狠狠丟在地上,菜刀指著金滿倉夫妻,厲聲道:“你們到底還是不是人,是不是?瑩瑩是我的女兒,你們的親孫女。你們怎麼就忍心那麼對她,還把她賣給人販子?!”
“你們知不知道那都是群什麼樣的畜生?!”
“就因為她不是男孩,你們就能狠下心?”
“男孩就那麼重要,女孩就不是人嗎!”
金大成越說越怒,臉頰脖頸漲得通紅,額角鼓起青筋,整個人都因憤怒發抖。
“從瑩瑩落地,她吃的用的穿的,哪樣不是我和春賺來的?是,你們幫忙照顧,可她是你們的親孫女,這點親情都做不到嗎?”
“退一萬步,我和春給你們的養老錢,村裡算是數一數二,你們就能那麼狠心,把我的閨女不當人看?”
“你們到底還是不是人,是不是人?!”
“你們逼著春,逼著我,說什麼沒兒子就是不孝,不聽老人話就彆進家門。你們光想著兒女孝順,想過你們是怎麼對兒女,對孫女的嗎!”
金大成將滿腔憤怒傾瀉而出,雙眼爬滿血絲,五官扭曲猙獰。金滿倉和錢鳳被質問得啞口無言,加上害怕,竟是連聲音都發不出。
一口氣吼出心中的憤怒,金大成忽然感到疲憊,前所未有的疲憊。
金瑩已經沒了,無論他做什麼都不可能再活過來。眼前兩人是他的父母,他氣,他怒,他恨,他恨不能當場將一切了結!
菜刀握在手裡,隻要揮下去,就能將怨恨和憤怒發泄出去。
他幾乎就要這麼做,金瑩的聲音忽然傳來,瘦小的身影出現在門後,仰頭看著他,道:“爸爸,不要。”
她回來的目的是救出自己的父親,不讓他化成厲鬼,不讓他失去三魂六魄。金滿倉和錢鳳賣掉她,是間接害死她的凶手,因果係在她的身上,不應該讓父親來背。
借著燈光,金滿倉和錢鳳看清金瑩的樣子,都是大吃一驚,倉皇失措之下,先後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身。
金瑩越過兩人身邊,黑氣順著手指湧出,纏繞上他們的脖頸,順著口鼻湧入他們的體內。
自今往後,直到他們死,都會被病痛和噩夢纏繞,但不會陷入瘋癲,隻能清醒地承受這一切。
“爸爸,咱們走吧。”金瑩仰頭看向金大成,伸出青灰色的小手。
金大成丟掉菜刀,正準備彎腰抱起女兒,忽然又想起什麼,讓金瑩稍等一下,回身取來紙筆,將金滿倉和錢鳳所做的事如數寫出來,還拉著兩人按下手印。隨後撿起地上的鈔票,一千塊不多不少,和寫滿字的紙放在一起。
做好這一切,金大成抱起金瑩,拄著拐杖,越過被黑氣纏繞無法動彈的金滿倉和錢鳳,一步一步走出家門,再也沒有回頭。
隔日,鎮上的警察局接到電話,乾警迅速來到金家村,找到金大成留下的證據,抓獲參與人口販賣的全部人員。
在金滿倉和錢鳳被押上警車時,有村民奇怪金大成去了哪裡。還有夜裡出現的那個孩子,究竟是不是金瑩,也是壓在眾人心頭的一塊大石。
對此,警察也是毫無線索,直至半個月後,才在一處山坳裡找到金大成的屍體。
從現場判斷,他是從懸崖上墜落而亡,死時並不痛苦,臉上還帶著笑。
他身邊沒有拐杖,懷裡緊緊抱著一具孩童的屍骨,樣子辨認不出,僅能從布裙和涼鞋推斷,她就是失蹤許久的金瑩。
黃粱客棧中,顏珋同青衣判官對麵而坐。
判官點亮引魂燈,金大成和金瑩的魂體出現在顏珋麵前,向他彎腰行禮。
“此間事了,隻是你身上沾染血氣,仍需數年方可投胎。”顏珋將一盒點心遞給金瑩,溫和道,“不過你執念已消,不會再受戾氣影響,靜心滌蕩鬼氣,來生會有造化。”
“多謝上神。”
天帝法旨既下,顏珋重歸神位,神仙妖鬼儘知。
有熟悉的判官提點,金瑩和金大成自然也不會疏忽。
顏珋笑了笑,對此並不十分在意。送走判官和這對父女,正準備關閉客棧,忽見雲後現出金光,祖龍的傳訊和天帝法旨先後飛來。
看過其中內容,顏珋粲然一笑。
接引準提被鎮不周山下,少昊繼天帝位,天庭重立法度。為彰天威,對於西方教,是時候該著手清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