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守婦道, 與人私通,沉塘。
簡萱被帶到隋氏祠堂前, 衣裙在拉扯間染上泥土, 粗糙的麻繩勒入手腕, 擰出道道紅痕。
族長和族老站在祠堂大門前, 命人堵住簡萱的嘴,根本不給她分辨的機會,迫不及待將罪名安到她的身上。
不問-奸-夫, 不問證人, 不要任何證據, 一口咬定她私通外男。更無視法律, 以族規處置, 決意要取她性命。
簡萱帶回的仆人都被打暈, 關在祠堂隔壁的木屋裡。
簡萱的婆婆站在族長夫人身旁,懷裡摟著一個三四歲的男童, 看向簡萱的目光沒有分毫不忍和愧疚, 滿滿都是厭棄和惡意。
習慣簡萱的孝順和有求必應,突然間被“克扣”家用,讓隋夫人相當不滿。此外,要養育一個四歲孩童, 還要忍受孩童家人隔三差五上門打秋風,更是煩不勝煩。
她不敢怨恨族裡, 也不反思自己是否有過錯,將所有的不滿和恨意全都發泄到簡萱身上。
依照常理, 隋征多年沒有音訊,簡萱一肩扛起家計,對她很是孝順,隋夫人不該犯這樣的錯誤,做出這樣糊塗的決定。
奈何被豬油蒙心,受族人攛掇,以為過繼男丁自己後半生就有依靠,將家財握在手中,再不必看兒媳婦臉色,隋夫人硬下心腸,以婆母的身份定下簡萱罪名,又顛倒黑白,指責她不孝不貞,態度鮮明的站在族長一方。
簡萱被五花大綁,臉頰被狠狠壓在石磚上,掙紮中留下數道傷痕,變得血肉模糊。
“帶下去,沉塘!”
眾人視而不見,更不理會簡萱的掙紮,族長一聲令下,立刻有幾個青壯走出來,扯起簡萱,將她硬-塞-進事先備好的竹籠。
日落時分,太陽西沉,霞光映照流雲,天邊恍如堆血。
村人打起火把,一路將簡萱帶至水塘。
塘邊有一株古木,村子建立前就已經存在。
樹乾需四五人合抱,樹冠遮天蔽日,樹根虯結凸出土層。每逢夏日,村人都喜歡聚到樹下,取得一片陰涼。
樹根探入水中,在池塘下交織成天然的攔網。時常有魚蝦落入其中,用笊籬舀就能收獲不小。
有老人說古木有靈,庇護村落許久。
當年發大水,臨近的村莊都被淹了,偏偏隋家村安然無恙。
古木仿如定海神針,洪水過時都要繞道。
今夜,村人再次來到古木下,為的不是遮涼閒話,而是受貪婪和惡-毒-驅使,要做下害人性命之事。
“停。”
族長當先引路,走到選定地點,恰好在樹根延伸入水的淺窪。
村人陸續停住腳步,在族長和族老的命令下,分海一般,讓出一條可容三人並行的通道。
火光中,四名青壯抬著竹籠,邁步來到池塘邊。
“捆石,沉下去。”
族長再下號令,立刻有人抬來青石,用繩索和布條固定在竹籠上。
“沉!”
“沉!”
“不守婦道,不孝長輩,沉塘!”
彼時天色已晚,明月繁星藏在雲後,天地間一片黑暗,僅有火光映亮一張張猙獰的麵孔,池塘邊儘是滿懷惡意的大喊。
在村人的喊聲中,竹籠被抬起,用力拋入水中。
竹籠入水即往下沉,倏忽之間,水麵不見簡萱的蹤影,僅有蕩開的旋渦和層層漣漪。
待到漣漪消失,水麵恢複平靜,村人的喊聲方才停止,目光齊齊聚向族長,仿佛是等待分食肥肉的豺狼。
“去祠堂。”
族長和族老早有打算,簡萱手裡的錢財數量可觀,簡氏分走一半,隋氏那一半,自己必然要拿大頭,剩下的才會分給族人,每家三瓜兩棗,堵住他們的嘴。
至於簡萱的婆母,隋征的母親,族裡不會不管。哪怕為麵上好看,也會給她留下一處房產和些許田地。
隋夫人很快就會發現,失去兒媳的照顧,她無非就是一個孤老婆子。無錢無勢,族人自然不會捧著她。之前嘴上抹蜜的婦人,看見她也隻有嫌棄。
先前讓她嫌少的家用,如今隻能在夢裡想一想。簡萱一個月給她的錢,從今往後,怕是一年都見不到。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沒有了依靠,過繼孩子的人家直接登堂入室,大搖大擺霸占她僅有的房產。房子裡的家具擺設被連偷帶賣,連她的嫁妝都被糟蹋得一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