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息藏於男子體內, 十分隱蔽,若非顏珋和庚辰留心, 換做尋常仙人, 未必能察覺端倪。
此時此刻, 他滿心滿眼都是被毀去的佛像殘頁。想到生活失去著落, 恐慌和憤怒交織,距瘋癲僅一步之遙。在複雜情緒的驅使下,枯瘦的手指牢牢攥住庚辰的褲腿, 無論如何也不放開。
“你毀了我的寶貝, 賠給我, 賠給我!”
“不賠給我, 我就殺了你, 一定會殺了你!”
男子不停重複相同的字句, 眼底的紅血絲越來越密,印堂漆黑一片, 臉頰抽搐, 脖頸鼓起青筋,嘴角淌出惡臭的口涎。而他抓住庚辰的指縫間,竟有不起眼的微光溢出。
顏珋眸光微凝,當即祭出一道靈力, 將男子掀飛出去。
庚辰近乎在同時動作,掌心湧出一道水龍, 將男子牢牢纏縛,任憑他翻滾掙紮, 叫嚷怒罵,始終無法掙脫。
水龍越收越緊,刹那懸於半空。
男子雙腳離地,顧不得掙紮,當場發出驚恐大叫。
“事情不對勁。”顏珋站定在庚辰近前,彎腰觸及他的腳踝,捕捉到不該存在的氣息,雙瞳化為赤金。
“如何?”庚辰低頭看向顏珋,口中道。
顏珋冷笑一聲,道:“上不得台麵的手段,雕蟲小技。”
庚辰沒說話,單手拉起顏珋,金色的龍氣盤旋上行,纏繞住腳踝,驅逐沾染的佛息。
一陣刺耳的聲響,仿佛水潑滾油,大量白煙在室內彌漫,蒙住兩人視線。白煙出現之後,男子不再叫嚷,直接白眼一番,當場昏迷過去。
煙氣不斷聚攏,形成一尊趺坐菩薩,在空氣中若隱若現。
菩薩睜開雙眼,目光中滿是慈悲。
顏珋再次冷笑,取出一枚金鈴,注入磅礴龍氣,揮手打了過去。
金鈴穿行而過,空氣中的影像瞬間扭曲,邊緣處牽引出數不清的長線,似要再次聚攏,卻被龍氣阻隔,始終無法變得完整。
顏珋再次結印,金鈴飛速旋轉,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鈴聲中,金色龍紋浮現,牽引並逆轉佛息,將顏珋的聲音和一道龍氣送往西方教廷。
“爾等奪取人族氣運,本就是逆天之行。凡人氣運被奪,命數被迫改變,富者窮,良者惡,完好之家破碎,親人友朋俱都離散。這萬年以來,因爾等之行墮入深淵,陷入水深火熱者不知凡幾。”
“爾等口口聲聲遷善遠罪,自恃教人向善,為何不能自省己身,看不到最大的惡,最該懲戒的罪?”
顏珋的聲音穿透時空,反逆佛息為己所用,直抵西方教。
蜃龍之威,撼山蕩海,蟠天際地。
龍音震動圍在靈鏡前的西方教眾,中途掀起一陣狂風,不隻碎裂靈鏡,斷絕教眾追蹤線索,更將在場眾人掀飛出去。
靈鏡變得粉碎,黑色的龍影在碎片中騰起,盤旋在教眾上方。
縱然本體遠在千裡之外,眾人眼前僅是以靈力幻化的虛影,龍威依舊恐怖。
除教中長老精銳,多數教眾被威壓所懾,趴在地上起不得身,臉色發白,額頭滾落大顆冷汗,砸在地上,形成暗色水斑。
“果然不好對付。”一名修成金身,素來同孔宣不睦的長老道,“諸位親眼所見,蜃龍應龍在下界毀我等機緣,如此行徑,已是同我教撕破臉,勢不兩立。”
掃視眾人表情,長老故意加重語氣,專為引起轟鳴,使教中上下能夠同仇敵愾。
“孔宣身在天庭,多日沒有消息傳回。應龍所持法器出自他手,如此看來,他怕是已經重投天庭。”
“當年若無教主慈悲,他如何能入得我教,得如今造化?”
“這般忘恩負義,不忠不義之徒,理當逐出我教,滅其靈體,方能以儆效尤!”
長老說得正義凜然,慷慨激昂。的確有教眾被他鼓動,卻也有不少人不以為然,暗中皺眉。
孔宣的本領,教中上下心知肚明。倘若他真的轉投天庭,同教中作對,能同他抗衡的教眾委實不多,遑論滅他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