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自己的情況已經好轉, 但是越棯還是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晃神就忍不住自殘,她用高價給自己找了個專業全能型女保鏢。
高珊, 二十五歲, 因傷退役的全國散打冠軍,現任保鏢公司的特邀教官,不僅會做飯還精通營養學,給她一份計劃表也會嚴格按照要求執行,真正的杠的了架,做的了飯菜全能型保鏢型管家。
越棯攤在沙發上放空思緒懷疑人生時, 她會拿著計劃表督促/強壓著越棯去執行計劃表上的事,“今天你還沒跑步,五千米。”
越棯治療期間煩躁的厲害,抱著抱枕冷哼, “我不去!”
“不行, 計劃表這是你給自己定下的。”一米六的高珊輕輕鬆鬆就把高出自己一個頭的越棯給提了起來, “起來。”
“我不去!”
越棯抱枕丟出去, “你被解雇了!”
“根據合約, 您無權解雇我。”
高珊一個擒拿就把人給控製住, 牽製住越棯的四肢, 無論對方怎麼掙紮她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 偶爾輕輕側頭避開了越棯的牙——發病期間顧主控製不了情緒,容易咬人。
等人冷靜下來,高珊摸了摸顧主的頭, 給她擦了眼淚,一臉冷漠。
“走吧,跑步。”
越棯:“…………”
強迫顧主跑完步,高珊會獎勵越棯一顆糖,看著越棯鼓著的臉頰,她會給予對方一個擁抱,一個摸頭殺,並且表揚對方,“今天你也做的很棒。”
路過路邊攤,越棯說想吃,高珊會遞給她早就備好的牛奶。
不想吃東西,高珊會給對方灌一杯白粥。
尖銳、有潛在威脅的利器,她也全部都收起來了。
晚上失眠,對方會給越棯講睡前故事。
…………
有人督促,有人陪伴,有人安慰,生活在這種節奏下的越棯已經完全能將自己抑鬱的心態給控製住,而高珊最後的工作日期也到了儘頭。
和越棯吃過了散夥飯,高珊終於忍不住問自己奇怪的顧主。
“以你的自控力完全可以控製住自己,你為什麼要聘請我?而且你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得抑鬱症的人。
當初高珊本就沒想要接這一單的,她照常去上班,照常給學生們授課,越棯就站在透明玻璃外安靜地看著。
該怎麼形容這個女人呢?
高珊恍神間想到了日暮西山的那最後一縷殘陽,想到了燈芯燃儘前的那點火星,想到了因傷不得不放棄國賽資格的自己…………授課結束後她走向了越棯。
“為什麼你覺得我不像?”兩人從餐館裡出來往家的方向走,“我當初找保鏢的時候也沒想到我會找一個比我矮的小姑娘。”
“人嘛,不都是這樣的嗎?冬天會冷,夏天會熱,受傷了會疼,傷心了會哭,一身盔甲密不透風,無情無感,那不是人。”那隻是一道程序,一堆由二進製代碼組成的數據。
越棯笑了笑,殘陽照亮她的側臉,餘暉在她眼眸跌碎了,盛滿了星星點點。
“我也是人啊,我都能感受的到。”
高珊沒說話,像往常一樣摸了摸越棯的腦袋。
“這不是我要求的。”在計劃表上,摸頭殺是完成了任務又或者是顧主沮喪哭泣才有的鼓勵方式,眼下這般情景顯然不符合條約內容。
高珊“嗯”了一聲,收回手,“我知道,這是獎勵你的。”
兩人默契十足的笑了起來。
高珊才把人送到小區門口,一輛黑色小轎車蹭著兩人的衣服停到了麵前。
高珊護住了越棯,兩人後退半步,車窗搖下,一張化著精致妝容的女人露了出來,她滿眼怨氣,開口便是濃濃地□□味。
“越棯,這幾天你就跑到這裡………”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高珊,“這裡來的嗎?”
“你真的是太讓我失望了!你知道我和你爸在到處找你嗎?出了院也不回家!你知不知道六號之前你要交新歌的!”
“還有你出院了那天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們?你知道我們上下打點了多少錢嗎?不然現在全網絡都是你的黑料!”
…………
越棯在旁聽了兩分鐘,在把女人濃妝豔抹的臉和記憶中那嚴厲的女人對上後,頓時感到索然無味。
小時候打著為她好的旗號,肆意安排她的人生,長大後拚命壓榨她的才華,滿足自己的**,享受眾人的追捧………
多看一眼就覺得惡心。
“走吧。”越棯扯了扯高珊的衣袖轉身準備離開。
“她是誰?”高珊小聲詢問,“要我幫忙處理嗎?”
“不認識。”
女人下車,將車門狠狠地摔上,“不認識?越棯,你現在翅膀硬了?連生你養你的媽都不認了?”
高珊錯愕,她以為是鬨事的,考慮到越棯的身體狀況,她都打算直接把人給哄走,現在看來似乎有些麻煩啊!
“看樣子,你是沒收到法院的裁定書?”
“你什麼意思!”
越棯出院後除了給自己找了個強製性保鏢,還給自己找了律師,仔細詢問了法律法規,得知有血緣關係的父母與子女是無法斷絕關係後,她選擇了其他方式。
“因你過激行為,對我身心造成了嚴重的損害,所以已經對法院申請了人身保護令。”證人證據應有儘有,裁定書很快就下來了。
“我是你的親生母親!你居然敢提人身保護令!”
她把人給生下來,給養大,培養成才,她花費了多少的心力!眼下她的女兒居然敢上法庭告她!
女人察覺到自己的地位被推翻,小綿羊不再乖順給自己薅毛了,她氣急想上前掐越棯,給她一個教訓,誰知被守在一邊的高珊反手拿住。
“放開我!你誰啊你!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越棯的親生母親!她是我的女兒,我想怎麼打她就怎麼打她!你敢攔我?”
得知越棯有人身保護令後,高珊一點也不慫,她手裡用了巧勁,疼的女人嗷嗷大叫。
“女士,需要我為你科普一下法律法規嗎?你知道人身保護令嗎?施暴人違反人身安全保護令,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尚不構成犯罪的,人民法院應當給予□□,可以根據情節輕重處以一千元以下罰款、十五日以下拘留※”
“你這都要打我顧主的臉了,這不是讓我被迫動用受害者權益嗎?”
“呸!我就沒聽過當媽的不能打自己的女兒!你給我把手放開!信不信我告你!”
“隨意咯。”她保鏢公司為了應對這種情況可是配備了專業的律師團隊,她的顧主有保護令,她也非主動攻擊對方,真告她能不能告贏還難說。
“回去記得查收郵件。”越棯眸中不見一絲波動,看對方就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樣,“我究竟是你的女兒還是商品工具?我躺在急診室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擔心過我?”
“我是你媽啊!我怎麼可能不擔心你!”女人下意識地開口,“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啊!你能有今天還不是我的功勞!是誰讓你去學琴的?是誰把你培養成現在這樣的?你這個白眼狼!隻記得壞的,什麼好的都沒記住是吧!”
心中有那麼一瞬間的悸動,是曾經的“越棯”在哭泣,她可以感覺到身體慢慢湧出了熟悉的無力。
是啊,這個以愛為名的女人究竟有沒有愛過“越棯”呢?
可能是有吧,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越棯”創造出的價值越來越大,這種愛夾雜著太多其他的東西。
愛就變質了。
“你讓她把我放開!”女人掙紮著,爆怒著,額間的青筋畢現,“你現在對我這樣你會後悔的!我能成就你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毀掉你!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跟著回去。”
你看,你到現在還對她心懷希望,可是她呢?仗著你對她的憧憬說要毀了你。
這就是你所期待的愛和家庭嗎?
鎖上的記憶宮殿被打開,一直握著自己大腦的手也不見蹤影,身上像是卸下了所有的包袱。
這一刻,這具身體全由越棯掌控。
她捂著自己的胸口,和身體裡的執念作告彆。
“是嗎?我很期待呢。”
越棯勾了勾嘴角,眸中冰涼不見一絲溫度,寒若冰霜,和這樣的眼神對上,女人不自覺的就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