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處墜落, 屍身分離, 麵目全非,兩人到時還有鳥獸在啃食他們的屍體, 王建華隻能靠破碎的衣服辨彆他們是誰。
越棯畢竟是見過大場麵的,她倒還好,可王建華隻見過殺雞殺豬, 從來沒見過這麼直觀的死人,他一看見這場麵就忍不住邊哭邊嘔。
等他緩得差不多了, 越棯找了處乾淨的地方,替他把兩人手上的繩子取下,王建華接過浸血的繩子哭訴道,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
為什麼?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更何況自己的生命受到最直觀的威脅,他們當然是第一時間排除這個威脅, 在排除過程中曾經所有的情感都煙消雲散。
越棯低估了這片土地上的瘋狂,她想過無數“妥善”解決這個關卡的辦法卻忘了人心難測。
陳母打死兒子,村民將生病夫婦推下山溝………每件事看似都是越棯做的,都有她的身影,可是她卻什麼都沒做。
惡就在那裡,隻不過被放大無數倍。
“這個問題你隻有親自去問問他們了。”越棯掃了一眼地麵的殘屍,問,“他們你打算怎麼處理?”
碎成這樣收是收不成的了,王建華把零散的堆在一塊,捧了一捧黃土撒上去。
他臉色蒼白, 語氣沉沉,“就這樣吧。”掩蓋住不被野獸啃食就好了。
除了遭受巨大的挫折,讓一個孩子迅速成長的還有直麵親人的死亡,如果他沒有在這樣的村裡長大,沒有接受固有的思想教育,越棯認為他是一個能乾大事的。
等王建華處理好這片土地,越棯問,“那你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他們是怎麼死的。”王建華心裡陰鬱,滿眼的仇恨,“我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他要再問一次,確定他們的死亡過程。
他要讓參與這件事的人經曆同樣的事!
·
處理好王建華的事越棯便返回陳家徑直走向狗棚,雖說她把狗棚上了鎖,離開前也給小文靜和鄭曼茹準備好了吃食,可出去這麼久難免心裡還是有些擔心。
開了鎖,越棯看見小文靜不在地鋪上心跳停了一瞬,還以為是被人發現了,下一秒她就看見小文靜和鄭曼茹靠肩熟睡。
看起來兩人相處的不錯,她原以為兩人互不搭理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小文靜睡得並不是很熟,光亮從門縫透了進來,她揉著著眼睛望了過去,發現是越棯後輕身站起,撲向越棯。
“姐姐!”謹記越棯說的話,她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文靜今天有吃東西嗎?”
小文靜點了點頭,“我都吃光啦!”
被拐的這些天她都沒怎麼吃東西,除了東西太難吃了還有王建華家裡從不給飽吃。
吃飽了就開始鬨,身上有力氣了就會逃,所以村民在買女人的頭兩年都不能“嬌慣”她們。
越棯準備的東西比王建華家不知好了多少倍,有肉有蛋,飯也照顧小孩子的口味特意煮軟的。
“今天我很乖,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小文靜拽著越棯的衣袖小聲說道,“下午有個老太太在門口罵狐狸精,是阿姨幫我趕跑她的。”
小文靜說的並不是很清楚,越棯又額外問了幾句才理清楚,她的意思是陳母把陳雄的死歸咎到鄭曼茹身上,如果那天晚上陳雄不到狗棚裡來就不回被釘子傷了眼,也不會說要賣她,最後不小心“摔”死。
越棯揉了揉她的頭安慰了兩句,“沒事,不用理她,他們都是壞人,小文靜彆怕,很快,很快你就可以回家了。”
半蹲著,她遲疑片刻用極省的話修飾了今天發生的事。
孩子小,把這事說給她聽似乎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可在這個世界裡,她還有未來,她的很長,越棯希望她長大後能夠直麵這段回憶,能不再做噩夢,因為噩夢已經結束了。
“你還記得把你關小屋子裡的那家人嗎?”
一提到這個小文靜就忍不住害怕,手無意識用力拽著越棯的衣袖和衣擺,似驚弓之鳥,警惕地望了一眼門外。
“彆擔心,欺負你的兩個大壞蛋都死了,他們再也不會欺負你了。”越棯握住她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溫度去溫暖她冰涼的指尖。
小文靜能夠理解死亡是什麼意思,曾經疼愛她的姥姥也死了,爸爸媽媽在那時給她解釋過。
死亡就是去很遠的地方,好人去天堂,壞人去地獄。
死亡代表著永遠都不會回來。
“那他們是去地獄了嗎?”
越棯一愣,隨即拍著她的頭頂應聲道,“對,他們下地獄了,他們會在那裡懺悔自己犯下得錯誤。”
越棯還想多陪陪小文靜,結果屋外傳來喧雜的人聲——
“著火啦!在家的都快點出來!快去村長,劉康城,周福貴還有毛豆家幫忙,他們家都著火啦,你們快點出來啊!快點拿盆出來打水!”
一聽這幾個名字越棯就知道是誰放的火,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有人問,“劉大哥,你說哪幾家著火了!好好的怎麼著火了呢?”一著還著幾家,況且這幾家又沒有挨在一起,這很明顯就不正常啊!
傳訊的劉大哥焦急道,“彆說了,有人說是王家那小子放的火,看見他往屋子外潑油放火………估計是今天那件事走漏了風聲,也不知道是哪個大嘴巴說出去的。”
“王家?王建華?”這麼一提,有人也想起那件事,而他放火燒的這幾家就是下午主動去幫忙捆,綁,推的這幾家。
劉大哥哼了一聲,“除了他還有誰?行了行了,我得趕緊去通知下麵幾家,還要多找點人去滅火呢!你們幾個拿著盆就去幫忙吧!”
………
人聲漸遠,聽見之前的對話陳母拿著盆走到院內,罵罵咧咧大吼,“死丫頭,死哪去了!今天一天都沒看見人!拿著盆出來!”
越棯對小文靜比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文靜十分上道,鬆開了她的衣袖,退回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