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琳的手術持續了十多個鐘頭。
甘棠始終等候在手術室外。
期間甘仲文勸她帶甘霖去休息,甘棠搖搖頭。
任於歸見她臉色止不住的蒼白,懷中的甘霖已經抵擋不住困意,呼呼睡去。
他一直守在一側,此時走到甘棠麵前,見她下意識將甘霖朝懷中緊了緊,頓時沉了沉臉色。
止住進一步上前的步伐,他看向任嘉欣:“姑姑,今日麻煩你了,先回去休息吧。”
許華升工作繁忙,今日特意抽空來和任於歸一起見過醫生,安排好一切後,已經離開了。
隻有任嘉欣還陪在這裡守著。
聽到侄子的話,任嘉欣正要拒絕,就見他接著開口——
“姑姑,甘霖太小,還需要麻煩你多看顧一下。”
她這才點頭,上前到甘棠身邊,放輕聲音:“棠棠,把圓仔給我吧,我先帶他回家休息。”
甘棠知她對自己滿滿善意:“多謝姑姑,實在不好意思,這次給你和姑丈添麻煩了。”
任嘉欣接過小朋友:“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待她離開後,整個長廊便隻剩甘棠父女與任於歸三人。
甘棠雙腿蜷縮,用胳膊環著,下巴支楞在膝蓋上,整個人無精打采,時不時看看手術室門。
甘仲文在外間陽台一根接一根抽煙。
唐琳厭惡煙味,甘仲文便在和她結婚後戒掉,二十年來不沾染一粒。
可今日卻破了例。
甘棠飄忽的眼神,透過玻璃門,能看見隨意丟棄的滿地煙蒂。
他甚至忘了一慣的教養。
任於歸靠牆站了許久,見甘棠整個人失了魂般,不再等待,直直走到她身邊,貼著她坐下。
甘棠立即要往一旁移,不願和他太接近。
任於歸卻強硬的拽住她:“彆動。”
此刻的他全然沒了以往慣著甘棠性子的模樣,整張臉線條冷硬,全然是一副不可違抗的姿態。
甘棠要掙紮,卻怕驚動外間的甘仲文,累他擔心。
麵無表情的看他一眼:“鬆開。”
見他沒有放鬆桎梏,她運了運氣:“你鬆開,我不動。”
任於歸這才放鬆力道,卻沒完全如她所願。
他捉住她的手,緊緊包裹在掌心,仿佛怕她會逃離一般。
甘棠掙了掙,隻換來他再次收緊力道,無奈放棄抵抗。
兩人都默默不言,寂靜許久,任於歸終於開口——
“我們第一次見麵那天。”他沒看甘棠,隻是垂頭把玩著她細嫩的手,“就是你哭著上我車的那日。”
“我送你去鴻基後回了信德,你母親在那裡等我。”他聲音淡淡,甘棠卻看向了他。
她沒想到任於歸會告訴她。
他這人一慣以自我為中心,不屑於言語,更不願意表露心緒。
總是一副“你懂就懂,不懂就不懂,反正我不會解釋”的高高在上模樣。
她沒想到他會坦白。
任於歸卻沒看她,隻是抬頭望著前方的小陽台:“那時我母親要舉辦宴會為我選太太的流言,傳的沸沸揚揚。你母親應當也聽到了傳言。”
“她來找我,提出任甘兩家聯姻,籌碼是幫助信德參與南灣區建設。”
任於歸笑了一下,終於側頭看向甘棠,眼光裡是勢在必得的自信:“我拒絕了。我想要什麼,憑我自己就能得到,不需要聯姻。”
甘棠從未想過,和他的婚事,早在那時便已被提起,更沒想到的是,他還拒絕了。
她沒忍住,問他:“那為什麼後麵你又願意和我結婚?我媽媽給了你更多好處?”
她再是自戀,也能拎的清,兩人婚前麵都沒見過幾次,他自然不會是因為突然愛上自己,才接受這樁婚事。
即便心裡已有準備,可見到他竟然真的點頭時,甘棠還是有被氣到。
“晚宴那晚我送你回家後,你母親還在任家等我。她告知我她患病的事,還講你大伯蠢蠢欲動,而你父親上麵有甘老爺子壓著,她實在無法放心你,怕她走之後,你會被隨意嫁出,以後吃苦。”
甘棠聞言嗆他:“嫁你我就不會吃苦?”
“她想讓我保護你,直到你大學畢業,都有任太的身份做支撐。屆時,無論你是選擇進入鴻基,還是從事自己想要做的事業,都不會有來自你爺爺的阻力。待你一切安定下來,可以選擇要不要繼續當這個任太太。”
甘棠聞言驚訝,唐琳竟然在背後做了這麼多,而她卻一無所知。
她試探的開口:“黎菲菲是我大伯私生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