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個樣子……”
即使已經過去了一分鐘,喬依絲腦子裡依然一片空白。
她直愣愣地看著風燭那與酒神彆無二致的模樣,恍惚間竟有種如夢似幻的暈眩感。
非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親眼目睹神明走出頌歌、對著自己垂憐一瞥時的極致茫然。
因為那是酒神啊。
那個荷爾蒙爆表、從裡到外都帥到爆炸的酒神重泉啊!!!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怎麼連眼神都能這麼像的……”
喬依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在說些什麼。她雖然是東王的腦殘粉,但這不代表很討厭神明。事實上她和第十宇宙絕大部分人一樣,對那群神明們既畏懼又心存妄想。
說句不怕人笑話的話,很久很久以前她甚至幻想過成為某個神明的新娘。
而她最喜歡的不是三主神裡冷漠陰鷙的死神,也不是那個千年來基本沒露過麵的瘋神,她最喜歡的恰恰是風燭如今所偽裝的酒神重泉。
“人世間欲念與妄想的最高傑作”這種話可不是說著玩玩而已。
縱使酒神終年一副日夜笙歌、醉生夢死的模樣,但他身上那種古老而原始的野性、那種連酒色都無法侵蝕抹去的極致驍悍感,實在是讓她心生動蕩。
喬依絲一直以為,那是唯有悠久光陰、血腥廝殺和無上神位才能鑄就出的獨特氣魄。
但今天,和酒神完全一樣的感覺卻在風燭身上重現了。
就連風燭垂眼瞥來時,那暗金色眸子裡裹挾的晦暗感都和她在某些視頻記錄裡看到的酒神一模一樣。
那一刻,真的仿佛是酒神降臨。
“倒也不是一模一樣。”
風燭對著懸浮車裡的內置鏡將自己的頭發又調短了一點,他雙手模擬出的薄繭位置也稍微有點偏差,不過這些細節都可以慢慢調整。
風燭一邊進行著最後的調適,一邊麵色如常地說道:
“我雖然能變幻身形,卻無法模擬酒神的氣味和靈魂。”
[騙子。]隱在風燭小臂上、連那繁複紋路都被遮掩了的紅蛇在風燭腦子裡低聲嘲弄道。
[氣味也好,靈魂顏色也罷,你明明都能改變。]
[我終於知道一直獨來獨往的你為什麼要浪費時間找個合作者了。因為你想借著合作者的眼、合作者的舌頭來不著痕跡地誤導所有人啊……]
[自己主動暴露特殊稱號的缺點太刻意也太可疑,可在合作者的發問下自然而然地說出來就不同了。況且這種情況下,他們都被酒神被完美複刻這種事給砸得頭暈目眩,很少有人會去懷疑你在說謊。]
[是了,就是這樣。打從一開始你就知道自己參選第四騎士的事瞞不了中域太久,甚至那些神明很可能會在全宇宙直播時毫無顧忌地進入你的直播間,所以你才選擇在這時候暗示眾人你與酒神關係匪淺。]
[你故意模擬出酒神身上的吻痕抓痕,也是為了利用這種不痛不癢的曖昧猜想來模糊焦點。]
[這樣既能解釋神明們為什麼會進入你的直播間,也能掩蓋你曾為死神從屬官的事,打消東域上層對你的一些顧慮。]
[畢竟酒神那家夥勉強稱得上是溫和派,路人緣很不錯。他和死神關係不好也是出了名的,在世人看來,兩者根本不可能青睞同一個人。]
[說不定你還能因此震懾住一批神明。將來就算你想從東域跑路了,隻要改換容貌的同時變幻身體氣味和靈魂顏色,一切就會順利得多。]
[風燭,我真想問問你……這種走一步算三步的日子,當真不累嗎?]
紅蛇嘶啞的歎息聲隻有風燭自己能夠聽到。對此風燭輕輕扯了下嘴角,算是回答了它的問題。
累不累這種事根本沒有意義。至少此時此刻他還活著,而將來他也會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這就足夠了。
風燭麵色平靜地從智能裝載的空間裝置裡取出了三瓶沒有標簽的酒,隻見他漫不經心地挑開瓶塞,然後動作流暢地將酒瓶整個倒轉。
暗紅的酒液頓時順著瓶口肆意流下,將他從頭到腳都淋了個遍。
沒辦法。他之前都已經誤導眾人說他不能模擬氣味了,此刻隻能用這種笨方法來加深自己言語的可信度。
“這是什麼酒?聞起來好像和市麵上的不太一樣?”
喬依絲看著風燭的動作,再次被嚇倒的同時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當初第一宇宙和第十宇宙剛結盟的時候,曾有人在南域美酒星上偶然遇見過酒神。那人是個坐鎮千年老店的釀酒師,對酒水研究得十分深刻。
據他所說,酒神身上有種難言的酒氣。
那種味道不同於市麵上任何一種酒,釀酒師生平第一次連都釀出此酒的原材料都嗅不出來。
如果非要用言語形容的話,酒神身上的酒氣並非是酩酊大醉之人皆有的刺激辛辣,而是一種更為幽暗昏沉的淺淡氣味。
就像是陳年紅酒混上了粘稠鮮血,既危險又透著近乎渾噩的曖昧。
在此之前,喬依絲一直難以理解這種莫名其妙的形容。但今天她卻好像突然了解這種味道在現實裡究竟是什麼樣了,那大概就是此刻風燭身上的味道吧?
“無名之酒,不值一提。”聽到喬依絲的問話後,風燭隨口接道。
他那懶懶散散還帶著幾分嘲弄的嗓音使得一旁的喬依絲都快瘋掉了。因為她無論怎麼看,都覺得現在的風燭和酒神簡直像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