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他從地上爬起來抬頭看向死神的那一瞬間,他手腕上的智能便自動留存了這一幕影像。
一個小時後,風燭登上了離開冶煉星的飛艇。
與此同時,死神的正麵照傳遍了整個第十宇宙。
風燭也因此開始了被那位死神通緝十年的鬼日子。
直到兩年前,他冒著當場死亡的風險在中域主動現身、以求成為死神的神仆,這段長達十年的險惡追殺才終於告一段落。
但這並不代表夜荒放過了他。
兩年前夜荒直接將“從屬官”的頭銜扔給風燭,根本不是出於什麼善意的欣賞。自始至終他隻是要將風燭變成整個中域最顯眼的靶子,然後冷眼看著對方究竟能在危機四伏的中域活多久罷了。
他與風燭之間,綿延的是常人無法理解的恩怨糾葛。
無論是他諷刺風燭,還是風燭反過來諷刺他,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回憶到此結束。
風燭勾起嘴角扯出了一個假笑,而這個假笑使得想要說些什麼的紅蛇下意識地裝起了鵪鶉。
見狀,風燭原本的危險神色倒是稍微緩和了些。
說真的,有時候他都搞不懂為什麼紅蛇總是分分鐘就把事情往曖昧的方向去想。總不會是它年紀大了,以至於到了什麼發/情期吧?
“行了,說正事吧。”
“前陣子我對夜荒念完了那首詩後,他身上驟然失控的殺氣讓我有點在意。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覺得自己死定了,因為他當時的眼神實在太……”
說到這裡,風燭幾不可見地皺了下眉。隨後他直接略過了這個話題,對著紅蛇繼續說道:
“反正那天之後我又仔細研究了一下第一宇宙的神明們,最後得出了一個沒什麼證據的推論——這些神明是有弱點的,他們的弱點就是他們的神格本身。”
“簡而言之就是,酒神會死於酒,瘋神會死於瘋狂,而死神會死於死亡本身。”
“聽到這裡,你想到了什麼?”
風燭的語調越來越平靜,可聽到這些話的紅蛇卻覺得自己的血液越來越冷。
[你那首詩……]
“嗯。我那首詩第一段直接就將自己的名字和死亡劃上了等號。”
“那時候的我簡直就是在明目張膽地對死神說——我就是你的死亡。”
[但你活下來了。]
“是啊,我竟然活下來了……”
這一刻風燭的表情稍稍有些微妙,因為這也是他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從死神當時難以抑製的殺氣來看,他所猜測的神明弱點很可能是真的。但如果他所猜測的都是真的,那時候的他根本就不可能活下來。
因為以夜荒殘忍而冷漠的性格來看,這個男人絕不會容忍自己的弱點活在這個世上。
可他卻活下來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簡直就像是一個無解的悖論。
風燭很少懷疑自己的推論正確與否,但那陣子他卻反反複複地懷疑著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以至於到最後他把自己給折磨得不行。
後來他乾脆也不糾結了。因為他沒辦法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不管他的猜測是真是假,反正先逃了再說。
於是風燭向夜荒提出了辭職。
然後夜荒便咬了他一口讓他滾蛋了。
這樣的結局也使得風燭不得不承認他的推論是錯的,否則那位死神夜荒絕無可能會放他離開。
而就在風燭已經將這件事拋到腦後時,今天這驟然改變的稱號卻毫無預兆地提醒了他,他半年前的推論其實都是真的。
無論是稱號名稱中的“告死鳥”,還是評價裡似是暗示的那句“他明知故犯地跌到頭破血流”,都在一再肯定著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他是死神的告死鳥,他宣告著死神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