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風燭趁著夜荒眼神晦暗地看向他的時候,直接收斂了麵上的假笑,然後先一步開口說道:
“聽到您這句話後,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一個理由沒說。”
“我記得七個月前我為您寫了一首讚美詩。”
“或許正是因為那首詩,我才得以成為您的告死鳥,從而象征著那無法抗拒的死亡。”
之前在那三分鐘未來裡嘗試過的所有說法都不能為風燭帶來滿意的結果,所以他隻能竭力綜合一下剛才失敗的經驗,儘可能地將整件事說得模糊一點、再模糊一點。
最好模糊到旁人隻能滿心揣測、卻半點也猜不到其中的暗潮洶湧。
風燭自己都不清楚他究竟是哪一句話說對了,這一次夜荒並沒有向未來裡顯示的那樣無所顧忌地點明他就是他弱點的事實。
那一刹那風燭簡直快要高興到感激涕零了。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夜荒終於有了腦子這個好東西!
然而風燭的興奮隻維持了短短一瞬間。因為下一秒,雖然憤怒之神沒插話,但是那位酒神麾下的貪婪女神卻似是感歎般的開口了。
“我記得七個月前,好像是北域向死神獻祭的時候?”
“十多年前我恰好去北域風暴星上遊玩過,也因此巧合地聽說了一些事情。”
“風燭,今天看到你之後,我忽然想起了那件事。也不知道為什麼,姐姐我竟然開始相信這片宇宙裡真的存在命運這種東西了呢~”
聽到這裡,風燭已經基本猜到了這位女神要說些什麼。但他並沒有打斷對方,隻是扯了下嘴角一臉無所謂地等著她說出接下來的話。
“當時我曾聽說,二十年前,你是作為死神的祭品而出生的。”
“如今已然是二十年後,你也成了他掌心的告死鳥。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宿命吧?”
果不其然,貪婪女神要說的確實就是他曾為夜荒祭品的這件事。
對此風燭根本就半點也不在乎。
身為祭品出生從來都不是他的過錯,因為不想被獻祭而逃離北域也從不是什麼值得羞恥的事情。風燭並未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麼不對的,這些事彆人愛怎麼說就怎麼說。
甚至如果那些八卦的家夥願意交錢來聽具體細節的話,風燭說不定還能親自將他逃出風暴星的過程寫成一本長篇出版販賣。
如果是其他人提起這件事,風燭頂多隻當對方閒得發慌才來諷刺自己,但提起這件事的偏偏是那位最難捉摸的酒神重泉。
風燭可不認為貪婪女神隻是為了奚落他兩句才這般多話。
因為這位女神和憤怒之神不同,她膽子還沒大到在夜荒麵前擅自開口。
如今她會說出這些話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剛才那位忽然離去的酒神重泉在直播開始前曾囑咐了她些什麼。
而重泉會這麼做的原因也很容易猜測——那就是他從一個月前夜荒突然沉眠的舉動裡察覺到了些什麼。
有些事雖然無法直接問,但借著北域獻祭之事將話題扯到讚美詩上,再一步步觀察一步步試探,從中窺測出一些蛛絲馬跡來也並非是什麼太過困難的事。
以上這些並非是風燭胡亂臆測。
早在之前貪婪女神接過憤怒之神的話茬時,風燭就已經覺得不太對勁了。
他和貪婪女神完全算不上有什麼過節,考慮到這位女神隸屬酒神的麾下,貪婪女神頂多就是順從酒神的命令問出了酒神想知道的東西罷了。
在酒神突然離開直播間前的那段時間裡,無論風燭如何解釋告死鳥的意思,這個男人的麵上都隻有影影綽綽的諷刺和意興闌珊的了然。
他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沒有半分的驚訝之意。
顯然,關於告死鳥的真正含義他已是早有預料。
如今風燭不確定的僅僅是重泉究竟猜到了多少、猜到了什麼程度而已。
“說起來姐姐我真的很好奇。”
說到這裡,貪婪女神強壓著在死神麵前不斷插話的恐慌,然後儘量揣摩著突然退出直播間的酒神的心思,對著風燭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風燭,你在那首讚美詩裡到底寫了些什麼呢?”
嗬,你管我寫了些什麼。
我好不容易才將夜荒弱點這件事糊弄過去,要是此時在這裡念出了那首要命的詩,豈不是前功儘棄自取滅亡?難不成我看起來就那麼像個傻子?
風燭強忍著快要煩到爆炸的腦袋掃了一眼虛擬屏幕上顯示的時間。
隻一眼,直接讓他滿血複活。
風燭就這麼在心底默默倒數了十秒。當直播間角落裡顯示的時間跳到00:00時,他對著貴賓席上等著他念詩的那群瘋子加麻煩們露出了一個有史以來最真心實意的笑容。
就在他們微微愣神的那一瞬間,風燭毫不猶豫地關閉了直播間。
踢不了你們這群禍害,我還不能踢了我自己嗎?
再見了各位,我們還是再也不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