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重泉沉默了太久,風燭又想著早點結束話題讓重泉趕緊從側殿走人,於是他便接著自己之前的話繼續補充道:
“在我眼裡,性彆這種東西根本沒什麼意義。”
所以他不會因為那兩位神明是女性就對之優待,他也更不會因為兩者是女性就看低她們的危險程度。比起紳士風度這玩意兒,他顯然更在乎自己的命。
“能讓我另眼相看的,大概隻有兩樣東西吧……”
風燭一邊裝作酒勁上來後頭疼欲裂的模樣,然後抬起手來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從而希望重泉能夠良心發現留他一個人待在側殿裡休息,一邊則是為剛才那個話題做了個利落地結尾:
“一是我的錢,二是我的命。”
也不知道是他哪句話戳到了重泉的笑點,這個深不可測的家夥聞言後竟忽然低笑了起來。
那並非嘲弄,也非嗤笑,反而更接近於一種微妙的愉悅。
風燭向來不怎麼去猜重泉的心思。
又因為裝醉的緣故,大部分時候他隻是靠在沙發上半垂著眼,目光基本都落在了地麵鋪著的淺黑色地毯上,所以他沒注意到這一瞬間重泉看向他時那尤為晦澀的眼神。
等到風燭再次抬頭時,看到的隻是重泉如他所願般走出側殿的背影。
見狀,風燭瞥了下手腕上的智能——此刻是23點05分。
再有不到一個小時,他就能離開這要命的中域了。
他隻希望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裡,重泉最好一直都待在酒窖裡醉生夢死,千萬彆再弄出什麼幺蛾子來了。
仿佛是聽到了風燭的祈禱一般,酒神走出那間為風燭布置的側殿後,就直接走向了地下酒窖。
在酒窖的酒池之中,重泉沒在意那些烈火煆燒肉體時裹挾的灼痛感,甚至於他還在這種他早已習以為常的痛楚中沉默地走起了神來。
至於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麼——顯然,他在想風燭。
重泉很清楚風燭之前所說的話並無深意,但他聞言之後卻依舊想了許多。
比如風燭對紳士風度這件事的回答,比如風燭所說的他另眼相看的兩樣東西。
之前梵妮詢問風燭是否喜歡女人,重泉雖然沒說,卻也在意這個問題。
畢竟不被任何存在比下去,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
所以他直接從剛才風燭提及紳士風度時那對性彆毫不在意的態度裡找出了答案。
至於風燭所說的另眼相看的兩樣東西……
在酒池裡的熾熱火光之下,重泉感受著心底那比火焰還要躁動幾分的情緒,終是神色平靜地閉了閉眼。
他記得在其他宇宙的某種語言裡,重泉既可以翻譯為“重錢”,也可以翻譯為“九泉”。
風燭要錢也要命。
而錢也好命也罷,他全都能給他。
重泉其實知道風燭大抵是在裝醉。
他也知道風燭拿出葵百合酒杯時所想的很可能與他真正想表達的並非一個意思。
因為風燭若是當真明白他送予他葵百合酒杯的深意,以這小崽子那謹慎而多疑的性格,他絕不會如此輕而易舉地就在自己麵前將它拿出來。
風燭似乎隻是單純地將這個酒杯當成了橄欖枝,他隻以為自己是在招攬他,而忽略了這根橄欖枝背後所掩藏的東西。
但這些已然無所謂了。
無論風燭對這個酒杯是何想法,無論風燭那時究竟出於何種動機將它拿了出來,在他明明什麼都知道、明明什麼都有所預料,卻還是選擇順著這小崽子的心意將其帶離諸神殿時,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他又一次為之放低了底線。
如今隻要風燭留在酒神殿,他便依然如他之前所承諾的那般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