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妮和記憶之神其實算不上太熟。
但當她看到記憶之神走進瘋神殿時, 她依舊真情實感地覺得自己和對方簡直都是倒了八輩子黴。
要不是倒黴到這種地步,她一個愛情之神就不會兩次被瘋神叫到瘋神殿裡、去硬著頭皮幫對方解決那所謂的情感問題。
要不是倒黴到這種地步, 此刻那個即便在一級神明中也算排得上號的記憶之神就更不必將神力用在照相這種事情上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 他們兩個還真是同病相憐。
梵妮胡思亂想著的同時,心底卻反倒愈發焦躁了起來。
因為焚天已經半響都沒開口了。
即便記憶之神已經來到了瘋神殿, 神座上的那位瘋神仍舊半點沒有說話的意思。
在對方這種毫不收斂的沉鬱殺氣下, 彆說是她了, 就連她身側那個向來冷漠的記憶之神都忍不住皺了下眉。
好在這份殺氣並不是衝著他們來的。
想到這裡,梵妮微不可見地瞥了下靠在神座上的焚天。
此刻這個男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他那張桀驁不馴的臉實在是陰沉得過分。
明明先前和風燭通訊時, 這家夥的暗金色眼眸熱烈到如同火焰一朝點燃一般。然而此時此刻,他的眼底卻隻有那難以言喻的陰鷙和恐怖。
許久許久, 梵妮才聽到瘋神略顯嘶啞的嗓音緩緩在殿內響起:
“去年11月24號。”
“不, 應該是中域11月25號零點整。”
“就那一分鐘的記憶,將它給我投射出來。”
“至於其他的……你多看一秒鐘,我就宰了你。”
焚天這些話顯然是對記憶之神說的。
不過這一刻梵妮倒是顧不得同情記憶之神的遭遇了,因為她現在更在意的是焚天剛才提到的那個時間點。
——梵妮記得風燭的生日是11月24號。
而東域和中域的時差是23小時,也就是說中域11月25號零點時, 東域還處在11月24號、也就是風燭生日那一天。
這麼一想的話,風燭去年生日時過得實在是……
他不僅收到了一張來自酒神的懸賞令, 還收到了一份來自瘋神的糾纏不休麼?
這種生日禮物還真讓人大開眼界啊。
說真的, 就主神們這樣的做派, 梵妮表示身為愛情之神的她對此都有些無能為力了。
就在她微微走神之際, 一聲轟然巨響頓時如同山呼海嘯般席卷了她的耳畔。
梵妮下意識地抬起了眼來, 於是焚天投射在虛空中的記憶畫麵就這麼躍入了她的眼中。
沸騰不息的岩漿,於岩漿上盛放的火焰。
還有屹立於那岩漿與烈火之上、笑著流下淚水的那個人。
火焰點燃了他背後的荒蕪夜色,但畫麵上的那個人卻驚心動魄到連那火焰都一同點燃。
——怪不得焚天會如此神魂顛倒。
——就風燭那時的模樣,彆說點燃岩漿與火焰了,他甚至能將亙古的瘋狂都一同燃燒殆儘。
梵妮印象裡的風燭向來都是一副冷淡而理智的模樣。
即便風燭最初在中域的那兩年裡無數次被逼上絕路,梵妮也沒見過對方真正流淚的模樣。
更彆說是這種近乎失控的瘋狂姿態了。
身為瘋神的焚天一睜眼便見到了這樣的風燭,他因此而一見鐘情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畢竟風燭那張冷淡而旖旎的臉,配上那樣理智而瘋狂的靈魂,當真是殺傷力太大。
——大到讓三主神都忍不住繳械投降。
當初酒神在諸神聚會上將風燭帶離時,梵妮還和姬瑪說她期待著瘋神遇到風燭時的情景。
沒想到他們還真遇上了。
還是這種一見麵就將瘋神從裡到外悉數點燃的相遇。
這還真是……命運無常啊。
“……換個角度。”
瘋神不悅的聲音連帶著愈演愈烈的殺氣一同喚回了梵妮飄遠的思緒。
她知道為什麼焚天會如此火大。
還能是因為什麼?
無非是因為占有欲作祟,不想讓他人看見風燭這般模樣罷了。
所以既然這麼舍不得,為什麼又偏偏要用這幅場景作為懸賞令上的照片?難不成這幅場景背後還有著什麼彆人不知道的事嗎?
記憶之神聞言之後,僅僅隻是一言不發地將焚天記憶中的畫麵換了個視角重新放了出來。
顯然,他對焚天這段記憶的認知和梵妮全然不同。
梵妮關注的是焚天與風燭之間的相遇,記憶之神反倒在借此計算焚天的視角究竟有多廣。
畢竟不是所有神明的視覺都好到如焚天這般的。
應該說焚天這樣強到超脫常理範疇的五感自始至終都隻此一份罷了。
最後根據記憶畫麵拍出來的照片上隻有風燭的小半張側臉。
至於他臉上的淚水也已不再滑落,僅是剩下了些許微不可見的淚痕罷了。
大抵是同為男性的緣故,瘋神非要將這張照片放在懸賞令上的其他原因他不清楚,但至少記憶之神能由此猜到其中一點。
他覺得瘋神這麼做的原因或許很簡單。
因為這是瘋神與風燭的初遇,更是他對風燭一見鐘情、心生動蕩的開始。
所以這位主神無論如何也想告訴風燭這件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