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劃破東霆的指尖有些難度,但他可以斂去那枚骨戒的神力、然後將其化作邊緣鋒銳的小玩意兒儘可能不被察覺地使之擦過東霆的掌心。
其實在與東霆對戰的那些日子裡風燭便知道,這個男人本身對痛覺的忍耐度極高,以至於細微的擦傷對東霆來說基本就和不存在一樣。
又因為東霆還以為自己是人類的緣故,這家夥對自身血液什麼的也就不怎麼在意,故而風燭自認他這麼做的成功率還挺高的。
事實也的確如此。
早上六點,風燭直接來到了東霆於淩晨時分所在的那棟大樓的不遠處。
——那是冶煉星上的地標性建築之一。
若非如此,他當時也不會一眼就看出了東霆身處何地。
風燭垂眼瞥了下腕間的智能。
從他登上飛艇到達此地,一共耗費了一個小時左右。
原本他還想著在附近東霆可能出現的那些地點找找看。然而當他到達這裡後隨意一瞥,便瞥見了頂樓上那個他所熟悉的人影。
——東王東霆自始至終都未離開那裡。
見狀,風燭的目光並未在東霆的身上停留太久,以免被東霆反過來察覺到他的視線。
他隻是隱在附近的某個角落裡等待著時間的流逝,也在等待著東霆走下頂樓走到街上。
因為一個孩童在天剛亮的時候獨自出現在這裡未免有點少見。
所以他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風燭就這麼靠在角落裡靜靜地等了三個小時。
一直到早上九點,東霆似乎點開智能查看了一則消息後才轉過身走下了頂樓。
風燭估計是這個男人的武器已經做好了,所以他才會轉身離開那裡。
畢竟東霆骨子裡充斥著一種孤僻而不羈的戾氣。
這家夥似乎對世間的一切都沒什麼興趣。
如若不是他來到這裡的事情已經達成、所以他準備走人了的話,這家夥大抵是不會離開那空無一人的頂樓的。
念此,風燭稍微理了理自己的衣著,隨意抬手揮去了衣服表麵因那微冷的空氣而染上的些許潮濕感。
然後他算著時間起身走進附近的甜品店隨意買了杯熱巧克力,等到東霆的身影出現在大樓下方時,他恰好拎著那杯剛買的熱飲朝著店外走去。
一路上風燭裝作感冒的模樣半垂著眼偶爾咳嗽了幾聲。
兩分鐘後,當他再度低頭咳嗽的時候,他恰好撞到了迎麵走來的東霆左手手肘。
東王東霆的慣用手並非左手。
但是一向不喜人靠近的他在風燭所偽裝的那個孩童撞過來的那一刹那依舊反射性地繃緊了肌肉。然而當他瞥見了風燭細碎的黑發時,他那原本想躲避的動作卻又驟然一頓。
而撞在了東霆手臂肌肉上的風燭依舊如他所計劃的那般即將跌倒在地。
於是為了避免就此跌倒,他一隻手拎著那剛剛打包好、如今卻隱隱灑出些許的熱巧克力,另一隻手則似是下意識地抬起、就這麼伸向了東霆的小臂。
然而抬起手來的風燭卻仿佛沒能抓住東霆手臂一般,他僅僅隻是指尖擦過了東霆的衣袖、劃過了這個男人衣袖下的手腕。
早在等待東霆離開大樓的那段時間裡,風燭便將夜荒的骨戒化作了一個手表模樣的裝飾品。
為了讓它確實像小孩子所戴的手表,風燭甚至特意在這個飾品中間裝上了真正的表盤,並且還在那骨質的表帶外麵做了誇張的裝飾,使得旁人難以看清它的材質。
而在風燭的構造下,整個表盤底座靠外的那一側略微有些棱角。
隻要他指尖落下的瞬間、表皮底座靠外那一側的隨之擦過了東霆的左手,他也就能借此取到一絲東霆的血液了。
可就在表盤底座即將劃過東霆手背、而他也即將隨之跌倒的那一刹那,向來厭惡旁人靠近的東霆竟然破天荒地抬手扣住了他那即將落下的手腕,使得他就這麼重新站穩了身形。
這種發展雖說有些出乎風燭意料,但他卻也並非沒想過這種可能。
於是這一刻風燭的視線並未落在東霆身上。他隻是看著自己另一隻手上的那杯灑出來些許、甚至濺到了他手背上的熱巧克力,然後以一種感冒時略顯沉悶的嗓音驚呼道:
“燙燙燙!”
風燭一邊說著一邊甩了甩似是被燙到的右手,連帶著那隻先前被東霆扣著的左手都仿佛要隨之掙脫了一般。
他並不是想借此劃破東霆的掌心。
事實上當東霆主動扣住他手腕的那一瞬間,風燭估計這個男人的掌心就已經被手表外側的棱角給劃破了些許。
而他此刻之所以甩著右手更不是因為自己真的被燙到了——他的身體素質還沒低到這種地步,這點溫度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
他之所以這麼做,一是為了讓熱巧克力的甜膩氣味儘量散發出來、從而蓋過東霆指間可能存有的血氣;二則是為了借著這個動作控製骨戒略微再變換一下、使得表盤底座外部的棱角不再那麼鋒銳,以免對痛覺不怎麼在意的東霆之後會因此而察覺到什麼。
風燭也不確定這有沒有用,但總歸聊勝於無吧。
反正現在血液大抵已經取到了,實在不行他直接使用特殊稱號進行空間跳躍就是了。
念此,當東霆直接鬆開了他的手腕時,風燭就這麼抬起左手擦拭著自己右手被熱巧克力濺到的地方,然後順勢瞥了下左手那被他裝飾成近似鮮血之色的底座外側。
等到他瞥見表盤底座外側那略微變了一些的顏色時,他便真正肯定了剛才東霆扣住他手腕時、他確實已經取到了這個男人的血液。
於是風燭瞬間便將思緒轉到了如何順利離開上。
念此,風燭抬起頭來看向了眼前的東王。
幼年時他的發型和成年後有所區彆。此刻那細碎的黑發遮住了他的額頭,而為了偽裝出被燙到的模樣,先前低頭時他還抬手揉了下眼睛,使得自己的眼眶也紅了幾分。
除此之外,他的下半張臉也都掩在了口罩下,所以風燭覺得東霆認出他的可能性並不算高。
畢竟如今東霆的記憶裡應該沒有他八歲時的樣子。
於是風燭乾脆裝作首次見到東王真人一樣,隻見他因為驚訝而略微睜大了眼、仿佛連那剛剛似是被燙到的手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緊接著連聲線也隨著外表一同變化的風燭就這麼開口說道:
“東、東王?”
“哇!你真的是東王嗎?”
原本東霆剛走出大樓沒多久,所以街上注意到他的人並不算多。
而就算是那些注意到他的人,念及東王的脾氣後,他們頂多也就是略有些不確定地注視著這個男人罷了。
但風燭這麼一說之後,他周圍的那些人聞言也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看向了東霆。
沒兩分鐘,整個街道的人已然越來越多。
其中膽大一些的甚至直接走到了風燭的身側,似是想要儘量離東霆更近一些。
風燭就在這種情況下順利地從人群中離開了。
此刻東霆卻並未理會周圍那繁多的視線。
他隻是神情晦澀地看著風燭離去的背影,然後低嗤著說了句:
“……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