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東王東霆,當初風燭成為他第四騎士的那一瞬間,大概已然讓他此生難忘。
此時此刻,夜荒就這麼半垂著眼站在滿地岩漿上。
而那熾熱的岩漿似乎連他那慣來冷漠的暗金色眼眸都已悉數點燃。
之前看到瘋神那張懸賞令時,夜荒就已經猜到——這或許是屬於風燭的星球。
既然他現在找不到風燭的蹤跡,那麼至少他想在風燭的星球上想起這一切來。
於是夜荒沉默地注視了一會兒這顆星球後,便漫不經心地坐在了滾燙的岩漿上。
此刻那些沸騰的岩漿卻連他的袍角都未灼到分毫。
夜荒就這麼靠在火山的山壁上,他一隻手拎著一瓶剛開封的龍舌蘭酒,另一隻手則是打開智能播放起了風燭成為東域第四騎士時的冊封禮來。
當那些火焰蔓延在他軀體上時,他便在冊封禮的背景樂下閉上雙眼,然後嗤笑著飲下了那熱烈至極的龍舌蘭酒。
而就在他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當年風燭對著他念出那首讚美詩的聲音仿佛也格外清晰地回蕩在他的耳畔。
——來吧。
——無論這副軀體裡究竟存在著多少人格,就在今天,看看究竟會是誰睜開眼睛想起那一切。
下一秒,終是頭疼欲裂。
於那愈演愈烈的痛楚之中,昔日的一幕幕驟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我曾想過死亡。”
——他的告死鳥。
——“再見了。我的庇護所,我的理想鄉。”
——他的懸頂劍。
——“酒名——九泉。”
——他的龍舌蘭。
——“比火更烈,比冰更冷。美到讓人明知那是災難,卻依舊忍不住心存希望。”
——他的潘多拉。
那一刹那,這位神明從骨到血、從肉體到靈魂,全都充斥著風燭的模樣。
“……我遲早會死在你手上。”
過了許久,久到這位神明宛若真正沉睡了之時,他那近乎低語般的嘶啞嗓音才再度響起。
當他再度睜眼時,他依舊是那位死神夜荒。
然而如今他所有人格之間的記憶卻已然互通。
至於他剛才那句話裡的“你”指的究竟是誰,顯然也可想而知了。
此刻夜荒依舊不清楚最初他為什麼要將自己分為四個人格,而這幅軀體裡的其他人格也依舊和先前一樣保持在分裂狀態。
此時此刻這具軀體裡的四個人格僅僅隻是全都知曉了其他人格的記憶罷了。
所以夜荒也因此知道了風燭已經得到了他所有人格血液的事。
然而有一件事風燭說錯了。
當初風燭在視頻通訊中曾對他說:
“事實上我覺得當你想起了所有事情時,你大概不會想見我的。”
如今他已然想起了一切。
但他卻依舊想見他,甚至於他更想見他了。
因為無論是重泉、焚天、東霆還是他,他們或許仍舊彼此厭惡著,然而有一點卻是他們全都無可否認的。
——那就是無論他變成什麼模樣,他愛的都隻是風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