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邪非但沒殺她,還順手替她治好了傷,送了她一整套當年瀾滄劍派內門用的典籍,並臭不要臉地以半師自居。
魏誠響離開瀾滄山沒多久,就聽說了妖孽降世的事,那大妖邪出關後故意跑到楚國境內高調升靈,狠狠扇了三嶽的臉,誘他們派高手下山,反殺項肇。
此時她滿世界宣傳自己要賣項肇靈骨,魏誠響感覺她又要故技重施,不知道這回目標是誰。
秋殺打量了她片刻,“嘖”了一聲:“你看著也沒什麼長進啊。”
魏誠響客客氣氣地回道:“彼此彼此。”
“死丫頭,真不招人待見。”秋殺翻了她一眼,“你知道這十七裡鎮會變成升靈戰場吧?你一個開竅螻蟻,居然還真敢來爬過來。”
魏誠響便道:“修為低微跟言而無信是兩碼事,當年拿了前輩的東西,欠了因果,如今前輩有召,我過來還債也是應該的。”
秋殺便說道:“你看,無依無靠地做‘邪祟’要吃多少苦頭?莫名其妙背一身債,還要千裡迢迢地跑來還命,早說叫你做我徒弟。”
魏誠響麵不改色地說道:“敬謝不敏,前輩雖對我有恩,但您為人處世,恕晚輩不能苟同,咱倆話不投機半句多,還是不必了。”
秋殺柳眉一豎:“魏誠響,敢挑我的毛病,你好大膽子。”
魏誠響死豬不怕開水燙地回道:“若是晚輩有求於您,自然要討好您,現在雖然是我自願供前輩差遣,那也是前輩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秋殺頓時像個無理取鬨的幼童,把臉一撂,發脾氣道:“我討厭你!”
魏誠響料她不能一掌拍死自己,絲毫不慣著她:“那可不是巧了,我也是啊。”
秋殺:“……”
她憤憤地生了半天悶氣,眼珠一轉,忽然又神秘地笑了:“你會後悔的,小鬼。有一個大秘密我本來想告訴你,你這樣氣我,我不說了。”
這反複無常的大妖邪嘴裡沒幾句人話,被她帶跑就輸了,她嘴裡的“大秘密”多半是“你牙上有片菜”之類,魏誠響經驗豐富地將自己的牙檢查了一遍,一點也沒往心裡去:“晚輩這點微末修為,給前輩助拳恐怕不夠格,不知您叫我來有什麼差遣?”
秋殺擺擺手道:“你還挺有自知之明,我要用破法鐲。”
魏誠響一愣,扣住自己手腕。
一枚隱形的鐲子在她瘦骨嶙峋的手腕上露了麵,夕陽下泛著融融的光,因過於精致,與她那一身破衣爛衫格格不入。
鐲子是內外兩個環嵌在一起的,外圈刻著繁複的鏤空花紋,正好能透出裡圈上的銘文,仔細看,那銘文在不斷變化,盯一會兒就讓人頭暈目眩。
“項肇死在我手裡,三嶽這回想必不敢輕敵,大概準備傾巢而動。我勢單力薄,乾不過這些仙尊,所以已經給昆侖、淩雲的人都發了信。玄隱麼……嗬,玄隱應該會比較防備我,不過好在他們自己養的魔頭會替我將林熾那賤人引來的,到時候此地四大門派齊聚一堂,豈不熱鬨?”
魏誠響皺了皺眉,便見秋殺近乎溫柔地撚起她的手腕,撫過破法鐲,指尖輕輕一撥,破法鐲裡圈就飛快地轉動了起來。片刻,一個銘文從裡圈浮出來,正好透過外圈的鏤空現身。
魏誠響的靈感立刻被觸動,隱約感覺周遭湧動的稀薄靈氣不自然地旋轉了起來。
秋殺一笑,回手從她的銀盤裡摸了一張彩票,拆開一看,裡麵竟是一張幾百個小孩都沒抽出來的“絕品”簽。
“我的了。”秋殺不客氣地從她貨架上挑了一頭金甲猙木雕揣進懷裡,又對魏誠響道,“他們都垂涎湘君遺物,各自不安好心,到時候場麵一定要多亂有多亂,但這還不夠。我要你將整個陶縣圈進破法鐲中,讓這鬼地方再亂一點。”
魏誠響道:“破法鐲能改變一地的風水氣運,被這鐲子籠罩的地方,哪座靈山的目光也投不進來,哪裡的星辰也算不到。此地會發生各種常理以外的事,一切天規鐵律在此鬆動——銘文會突然失效,法陣會在人意料之外的地方泄靈氣,一個修士周圍的靈氣可能突然流到另一個修士身上……我可以打開破法鐲,但打開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我控製不了。”
“廢話,”秋殺不耐煩道,“那鐲子還是你從我這偷的,我不比你明白?”
“我沒偷,是破法鐲自己選的我。”魏誠響平靜地反駁道,“畢竟誰也不想落在一個瘋瘋癲癲的主人手裡——前輩,您先不要動怒,我的意思是,它到時候不一定選擇幫您還是幫您的仇家。”
秋殺聽完,卻沒有發火。一拂袖,她負手而立,往天上看了一眼,有那麼一瞬間,她身上妖邪氣息儘去,竟隱約有了些淵渟嶽峙之態,終於像個升靈的九霄雲上人了。
“丫頭,”秋殺道,“靈山外不許出升靈修士,你道為什麼?”
魏誠響一挑眉。
“因為這就是‘天規’,彆說升靈,就算築基後期,你們大宛玄隱的星辰海、楚國的觀天台都必有感應。‘天命’那王八蛋一邊催著它的狗腿子下山拿人,一邊自己也不閒著,會在極短時間內,將所有災禍都降在膽敢違反天條的螻蟻身上,不讓一隻螻蟻跨過升靈關。”秋殺冷冷地說道,“若不能打碎這狗屁‘天規’,野狐鄉就是我的埋骨之地。”
魏誠響本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歎息一聲,咽了。
“我管它站在誰那邊,”秋殺道,“老娘就是來豪賭的,廢他娘的什麼話,死了又不要你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