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令大哥懂我。”
奚平嘀咕一聲,在破法中出聲喝道:“趙檎丹!”
趙檎丹吃了一驚,循聲驀地扭頭,奚平趁機將紙人吹到了她身上。
白令的紙人一旦附在真人身上,便會變成一個和本人一模一樣的“紙殼”。主人隨身帶著這紙殼,便能用它擋一次築基級以下的襲擊。而一旦主人離開,紙殼便如同蟬蛻一樣,能留在原地當替身,做一些簡單機械的事。
破法鐲裡的趙檎丹果然是“活人”,紙人一碰到她的神識就自動認了主,大頭細身的白紙小人瞬間拉長,生出了活靈活現的五官,軀殼似的,完完整整地套在了那段神識外。
奚平一道符咒將驚駭的趙檎丹打暈過去,傳信徐汝成:“你要實在不甘心就這麼撤了,不如陪我驗證一件事。不一定能成功,不成你再跑。”
徐汝成剛出演完“心如死灰”的大小姐,趙家人給他留了片刻清靜——靈相紋印須得等正午時才能開始。他正發呆,聞言突然抬起頭。
奚平:“準備傳送法陣,等接東西。”
徐汝成心說:我上哪弄靈石畫法陣去?
便見小院的樹坑裡鑽出了一隻打洞地鼠,冒出個小腦袋盯著他。
徐汝成立刻不動聲色地起身,裝作去院裡散心,走到樹下。地鼠張嘴吐出一顆藍玉給他,鼠口中傳來一個陸吾同僚的聲音:“小心。”
隨後地鼠身上躥起小火苗,鼠身燒成了紙灰。
徐汝成迅速用腳將紙灰埋了,心裡驚疑不定——傳送法陣是剛入門弟子都會的入門陣法,一般不是手特彆潮的,使碧章甚至青礦足夠了,哪用得到藍玉?
太歲這是要給他傳個什麼?能越級砍死築基修士的大寶貝?
徐汝成轉回屋裡,先謹慎地將屋裡所有角落探查一遍,確準這些人給大小姐留了起碼的臉麵:沒在女兒家臥房裡放“眼睛”。饒是這樣,他還是謹慎地躲到了屏風後麵,裝作換衣服脫了件外袍搭在屏風上,迅速勾了一個傳送法陣,將那藍玉按在了上麵。
法陣一聯通,便有個幾乎同他現在一般高的黑影從裡麵飛出來,砸在了他懷裡,差點把屏風掀了。
徐汝成嚇了一跳,忙囫圇個地接住,下一刻看清了法陣傳過來的“東西”,他又險些脫手——太歲用法陣傳了個大活人!
可是眾所周知,法陣不能傳活物,小貓小狗都不行,他怎麼做到的?!
徐汝成將那人臉抬起來,腦筋一時打了結:這是趙檎丹!
“前輩,這這這……”
奚平打斷徐結巴:“有氣嗎?涼的熱的?”
徐汝成抽了口涼氣,嗓音足足往上拔高了一個調門:“有!熱、熱的!”
奚平頓時鬆了口氣:成了。
他原本最擔心的是一離開破法鐲,複製的趙檎丹神識消散,紙人變回紙。現在看來,破法鐲和傳送法陣似乎都默認容納了趙檎丹神識的紙人是法器的一種形態,是紙不是人。
也就是說,在紙人靈氣耗儘損毀之前,他複製出了一個臨時存在的“趙檎丹”!
紙是死的,但白令築基半魔,他的紙人趙家這些修士看不出破綻。而裡麵從破法鐲中帶出來的神識卻是“活”的,可以紋靈印。
“行行好,全村的叫驢都嚷不過你。”奚平揉了揉耳根,對徐汝成道,“那是個紙人。”
徐汝成:“啊?”
白先生一夜不見,修為這是精進了多少?
這也太能以假亂真了!
就在這時,他附在耳朵上的靈感陡然被觸動,院外傳來腳步聲。
徐汝成暗道一聲不好,正四處找地方將這過於像活人的紙人藏起來,就聽有人有人敲了門。
趙檎丹的母親溫軟的聲音在外麵響起:“丹丹啊,是娘。”
那“紙人”似乎對本尊母親的聲音非常敏感,忽然一歪頭睜開了眼,與徐汝成麵麵相覷。
徐汝成對上那視線,心裡“咯噔”一下——外人看不出來,陸吾卻是用慣了紙人替身的,他從沒見過紙人有這麼“活”的眼神。
緊接著,那“紙人”麵露驚恐,一把推開徐汝成,剛要喊,兩人耳邊同時聽見一聲琴響,紙人眼神一恍惚,不動了。
太歲的聲音在徐汝成耳邊響起:“躲起來!”
“不是,”徐汝成急道,“前輩,你說實話,這其實是真人吧,你……”
奚平不耐煩跟他掰扯,飛快撥了幾個讓人心驚膽戰的音。
他再拿到太歲琴,可不像當年在東海一樣隻能控製凡人了,凡是能聽見他琴音的低階修士,都會被那琴音影響。
徐汝成頓時覺得自己成了個牽線木偶,不由自主地隨著琴音起身,藏進了床帳後,才剛躲進去,趙夫人便帶著一幫侍女走了進來。
被奚平琴音彈晃神的“趙檎丹”渾渾噩噩的,也不吭聲,任憑侍女給她更衣打扮,唯有趙夫人抹眼淚的時候,她眼圈下意識地跟著泛紅,卻倔強地不肯掉眼淚。趙夫人在鏡中對上女兒的目光,突然肝腸寸斷,捂著臉扭過頭去。
躲在旁邊的徐汝成心驚膽戰:親娘怎會認錯自己孩子?再說隻有真人的喜悲才有感染力,紙人再精致,盯著看久了也隻會讓人毛骨悚然。
“你自己畫的法陣自己不清楚嗎,那是能傳活人的陣嗎?”奚平道,“不放心給你看,她本人在陶縣呢。”
說著,他便透過靈台,將轉生木窺見的趙檎丹傳給徐汝成:“她正要……嗯?”
真正的趙檎丹將一打畫好的護身符咒揣好,把鬥笠往下一壓,禦劍往餘家灣方向去了。
她隻覺自己神識像被攝入了一處秘境,在裡麵看見有人冒充她……似乎還被她家人發現了。
趙檎丹前所未有地混亂起來,也不知道那是幻覺還是真的,於是她決定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