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化外刀(十四)(1 / 2)

太歲 priest 9681 字 8個月前

魏誠響盯著這自稱“餘嘗”的男人看了一會兒,忽然露齒笑了。

然後她把趙檎丹往旁邊一擱,就地坐下,當著對方的麵摒除雜念,放空入定。

靈台是修士根本,不可窺,除非對方有本事奪舍。

就連太歲也隻是能通過轉生木“看見”,隻有在彆人想交流的時候才能對話。

世上那麼多升靈蟬蛻,沒聽說過誰能讀心,這小白臉算哪根蔥?

魏誠響稍一轉念,就知道要麼是這“芥子”有問題,要麼是對方有某種特殊神通,她已經不知不覺中著了道。

上來人話沒說兩句,先耍陰招嚇唬人,此事她可以替太歲做主——談個屁。

“蛇王仙宮的人不簡單,”魏誠響這反應讓餘嘗有點意外,他挑了一下眉,“難怪之前能在四大仙山眼皮底下渾水摸魚,現在又輕而易舉地混進趙家秘境……你說是不是,趙小姐?”

魏誠響早封住了聽力,不聽他說話。

旁邊一直“昏迷”的趙檎丹被他一句話點破,隻好睜開眼。

趙檎丹是甲等靈感,靈感越強的人,對昏睡、幻覺這一類的術法抵抗力越強,何況魏誠響沒舍得下重手——倒也不是憐香惜玉,主要是符咒威力大了費靈石,魏老板摳。魏誠響把她往秘境外拖的時候,趙檎丹就迷迷糊糊地恢複了意識,她按捺住了沒聲張,想探探對方的底細,誰知計劃趕不上變化,中間殺出個詭異的餘家人。

這姓餘的一露麵,最緊張的是趙檎丹,她心弦一時繃緊了,沒顧上仔細琢磨這兩人的交鋒,心道:“‘臨場盜走靈相紋印’是什麼意思,方才那紋印沒有紋上?”

“不錯。”餘嘗對她一點頭,“這種事前所未有,一旦傳出去,西楚可能得變天——女孩子生得俊,果然連運氣都要好一些。”

趙檎丹先是一愣,隨後驟然睜大了眼:這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放心,我有道心,知道非禮勿聽。”餘嘗笑出了聲,“不必急著數數念經。”

趙檎丹總算知道那“假侍衛”為什麼入定了。可是在來曆不明的敵人麵前入定,無異於羊在虎口下入睡,這招不是誰都有膽子效仿的。趙檎丹隻好儘可能什麼都不想,拿一些機械的聲音防備窺視,慌亂的心緒卻不受人控製,念頭一個接一個地往外冒:這人為什麼隱瞞,想要挾誰?姓餘的暴發戶沒一個好東西……

“都說了我有道心,莫說道心,便是有良心的凡人都不齒這樣的事。”那餘嘗道,“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不過在下畢竟有靈相黵麵在身,向主家瞞下此事,也吃了好大苦頭。趙小姐,你這位朋友連聽都不肯聽我把話說完,是不是也有點傷人?”

趙檎丹心口統一:“你跟我說有什麼用,我又不認識她。”

餘嘗臉上笑意漸退,此人好像情緒不大穩定,臉上陰一陣陽一陣的:“趙小姐,你隻是一時蒙混過關而已,那紋印究竟紋沒紋上,要想查驗不是沒辦法,你要不要客氣一點?”

趙檎丹吃軟不吃硬,大小姐脾氣立刻犯了,冷笑道:“閣下自便,了不起我將這條命還給趙家。就算他們有本事不讓我死,我還可以自爆靈台。到時候剩個沒魂沒魄的傻子,隻要他們不嫌丟臉,我穿剩的這身臭皮囊隨便他們拿去,還能怎麼樣?”

魏誠響反正什麼都沒聽見,眉梢都不動一下。

這倆人,一個膽大包天滑不留手,一個怒火中燒、拿肝膽想事,竟一時將這來曆不明的高手為難住了。

餘嘗眼神一沉,清秀的臉上露出點陰鬱相,垂在身側的手朝兩人動了一下。然而不知這兩人——尤其魏誠響身後的人深淺,他到底又按捺住了。

僵持片刻,餘嘗一揮手把芥子撤了,人隨著一起原地消失,隻在兩人麵前留下一張通訊牌,傳音給趙檎丹:“轉告你這位定力十足的朋友,要是她和她背後那位‘太歲’改主意了,就到餘家灣找我……正好他們最近手頭也很緊,大家合作不好嗎?”

此地已經是趙家秘境的邊緣,趙檎丹挑的路徑十分冷僻。她警惕地屏息探出神識,確準周遭沒了彆人,這才伸手一推魏誠響:“喂,醒醒。”

魏誠響應聲而倒,腦袋磕在地麵之前,靈感將她從入定中拽出來,魏誠響不倒翁似的貼著地麵懸在了半空中,隨後她一睜眼,又輕飄飄地彈了回來。

趙檎丹衝她打了個手勢,先將她帶離了趙家秘境。

兩人一口氣奔出數十裡,一前一後地紮進了一片人跡罕至的森林裡,趙檎丹才停下來,轉頭問道:“蛇王仙宮?”

魏誠響衝她“和氣生財”地一笑,沒承認也沒否認。

“難怪一早盯上我……趙家。”趙檎丹冷笑一聲,“給我靈石,攛掇我離家出走的那丫頭是你吧?”

“不是,”魏誠響答道,“那應該是另一位兄弟。”

趙檎丹:“……”

怎麼又是個男的!這些人是有什麼毛病嗎,不反串這戲唱不下去怎的?

“貴地真是多奇誌,”趙檎丹嘲諷了一句,把通訊牌扔進她懷裡,“那個白衣服的說你們缺錢,讓你們去餘家灣找他……喂,你……你說的那個‘太歲’,真有本事神不知鬼不覺地移走紋印?你們沒有用人去頂?”

魏誠響謹慎慣了,伸出林熾給她的假手捏住通訊牌,又用符咒把牌子包了起來:“太歲不乾這種事。”

趙檎丹頓覺一塊沉重的心病去了,也有心思打量彆的了,她一眼看見魏誠響的假手,當即“咦”了一聲:“原來是你這小賊?”

魏誠響無奈又真誠地說道:“趙小姐,我覺得你可能是對我有什麼誤會,不管你信不信,我真沒有惦記你的靈石,是有個失控的仙器劫持了我的手去拿的,它才是罪魁禍首。”

趙檎丹:“……”

這人說話好生討厭,油腔滑調的!

但討厭歸討厭,趙檎丹知道對方是女人後,防備心還是不由自主地降低了不少,惡感也在容忍範圍內了。她聽說陸吾都是平民出身,靠仨瓜倆棗的份例過活,據說不走公賬,符都舍不得多畫,難怪窮酸。

趙檎丹便翻了個白眼,從身上摸出一小把藍玉扔給魏誠響:“彆狡辯了——喏,缺錢拿去用好了。我知道你們不是為了救我,是為了我的身份,但我不占人便宜,帶我去見那個‘太歲’,我會把人情還給你們。”

這傻妞,不識數,根本沒發現自己身上靈石又少了。

不過既然有人愛當冤大頭,魏誠響也卻之不恭,欣然收了,說道:“他要想見你,會有辦法聯係你,不然我說了也不算。我還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哎,”趙檎丹飛快地跟上她,“你做什麼去?”

魏誠響從一大片轉生木叢中掠過,沒理她,卻也沒防備她。

扯下陸吾麵具,她直奔餘家灣壽星峰——就是上回見蟲師步之愁的小客棧。

門口兩個迎賓的半偶一見是她,笑容立刻僵住了,像是怕她,又像是想啐她。

誰知這一回,這拿秤稱青礦的窮酸仿佛被人奪了舍,主動掏出一塊成色不錯的碧章遞過去:“勞駕。”

侏儒半偶愣了愣,將那碧章石接過來聞了聞,神氣立刻變了,客客氣氣地說道:“您快請,這回來是打尖還是住店?會客還是做買賣啊?”

在趙檎丹好奇的注視下,魏誠響壓低聲音說道:“我‘也’想打聽事,什麼規矩?”

她把“也”字咬得很重,侏儒半偶一頓,訕訕地笑了,眼珠亂轉片刻,隻道:“這邊請。”

這種迎來送往的驛站,魚龍混雜,消息最靈通,找對了門路,花點錢就可以弄到——不過作為被販賣的“消息”主角,就不那麼愉快了。

那白衣的餘嘗一聽說“太歲”倆字,第一反應不是大宛陸吾,而是一口點出“蛇王仙宮”,還知道他們缺錢,明顯是有人將她在壽星峰見蟲師步之愁的事賣出去了。

半偶倒騰著兩條小短腿,殷切地將兩人領上了閣樓雅間:“二位稍坐,先生正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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