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此同時,項榮雙手結印,第三次喝道:“歸位!”
他那與懸無極像的本命彎刀劃破虛空似的突然出現,一刀斬向了銀月輪,將那千年來無人敢直視的至尊神器砸到了中座主峰上。
主峰應聲折斷。
眠龍海與南海咆哮著衝上陸地,峽江頃刻決堤。曆、宛、蜀三國邊境,人間行走都已經撤離,升靈壓陣,集體下凡的蟬蛻出手按住動蕩的邊境銘文,江水與海水被生生凍在了半空。
天塌地陷中,化外爐被摧折的山體埋了,震怒的天砸下第八道劫雷,竟直接崩碎了數十丈的靈石!
這一下緩衝已經足夠,奚平沒有點爐火,太歲琴與劫雷短兵相接,奚平手骨脊柱與劫雷一起粉碎,卻又在一息之後便複原,他的喉舌終於在掙紮中長全了:“來啊!”
化外爐中火重新燃起,濯明在刺眼的雷光中睜開眼,奚平居然已經跳了出去,爐中隻剩下一根留了神識的轉生木維係火苗。
中天上的白月掠過古銅色的血影,然而隻一瞬,隨即便被盛過驕陽的光遮住了,而地上的另一輪“月”正好被新上位的靈山之主捶進了中座崩斷的山體裡。
一隻瑩如白靈的手扶住了震蕩不休的化外爐。
濯明聽見轉生木裡,奚平通過神識送來的聲音:“老匹夫和大燈籠誰輸誰贏,關我屁事。我隻希望他們鬥得再激烈一點……天要是不讓他們打出幾條縫,我們豈不是都要被壓死了?”
說話間,第九道劫雷照亮了他的臉,坍塌的靈山一角,一切都好像被暫停了。
靈山發出斷氣一般的歎息,銀月輪終於被項榮踩在了腳下,那鎮山神器上的月光源源不斷地被項榮吸了走,山壁上玄帝的巨石像已經灰飛煙滅,項榮單手提刀抬起頭,無悲無喜的臉上鍍著神相。
征服了靈山的月滿聖人神識與最後一道劫雷一同落在了奚平身上。
劫雷打穿了奚平粉碎後重新築成的身體,卻沒有他重塑的快,經脈前腳被雷豁開,立刻又續上,陡然寬闊起來。
他本就凝練的神識脫胎換骨,視野豁然開朗,刹那間隻覺世間澄澈一片。
銀月輪的動靜、靈山的動靜、山間亂湧的靈氣全都無比清晰。
靈山在他眼裡變小了,甚至整個東衡——西楚都小了,他神識一掃蓋過了西楚大半國土,碰到了遙遠的陶縣。
陶縣的人們正聚在外麵,指指點點地圍觀半夜亮起來的天色,忽然聽見不知哪裡傳來了琴聲……是地道的楚樂,高亢野蠻、橫衝直撞。
世上最離奇的升靈躲過天道的絕殺,誕生在高懸獨絕的三嶽山上。
他留在三嶽山各處的轉生木瘋長。
不可捉摸的命運被他掀開了一角,奚平對上了項榮的眼,遠遠地,他衝著項榮比劃了一個楚國鄉野村夫才懂的下流手勢。
致命的月光落了下來,然而奚平和化外爐卻已經不在原地,那裡隻留下一棵轉生木的幼苗,樹身斜腰拉胯的,保持著跟原主一樣下流的姿勢被月光融了。
奚平本來隻有神識能在轉生木中移動,升靈後他無師自通,真身可以直接和伴生木互換位置了——本人從中座的一條小溪裡“長”了出來。
直到此時,比電光慢了半步的雷聲才姍姍來遲,回蕩在山間,震耳欲聾地怒罵著。
下一刻,水裡的奚平再次消失,那裡的人又變成一棵轉生木,小樹苗剛一落進水裡就被月光掃成了灰,風一吹便化了,而奚平出現在了一處峭壁上。
月光如影隨形。
不待他故技重施,奚平靈台忽然一陣刺痛,他留在整個三嶽山上所有的轉生木全部消失了,項榮知道他是誰了!
奚平:“禿子,你再裝死就真死了!”
這會兒奚平已經知道濯明沒事了——升靈的真身和伴生木能互換,濯明被銀月輪所“殺”的時候,帶了神識的藕帶已經躲進了化外爐火。
也就是說,那截多嘴多舌的藕帶早被濯明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成了真身。
濯明:“水!”
奚平想也不想地挾著化外爐跳進了旁邊的湖裡,化外爐中的藕帶遊出來幻化回人身,水中草瞬間都被他變成了無心蓮,瘋長出一大團暗紅色的莖葉,堪堪將銀月光阻了一瞬。
濯明趁機一掌按在水底,一串不知什麼時候隱藏在那的銘文“轟”地炸開,在那些莖葉被月光穿透之前,一把將奚平卷進了靈山地脈。
奚平眼前一花,無數銘文從他眼前閃過,他仿佛觸碰到了三嶽靈山的心。
下一刻,兩人從東座的蓮花池中冒了出來。
蓮池裡一池無心蓮的“屍體”,分明是草木,卻泛著刺鼻的血腥味。
濯明不為所動地一擺手,枯枝敗葉頓時活了過來,與此同時,月滿大神的靈氣撞在東座禁製上。
隨著銀月輪臣服,整個靈山都被捏在了項榮掌中,除了東座——東座的禁製是懸無花了三百年築成的,將項榮阻了片刻。
奚平:“你事先在整個三嶽山水係裡都埋了銘文嗎?還有沒有彆的密道?”
濯明一把將他按進水池裡,躲過一道能將人斬首的罡風:“沒了!”
奚平一個氣泡炸在濯明臉上:“那怎麼辦?”
濯明不甘示弱,也噴了個氣泡炸了回去:“靠懸無,東座是懸無的地盤!”
“懸無到這種地步還有後手?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我難道是他的貼心小棉襖?”濯明吼道,“燙死了快熟了,彆噴了!你不是宛人嗎,怎這麼不知禮數!”
兩位升靈在小小的蓮池裡互噴,氣泡將蓮池炸成了一池沸水。
“快玩完了禮什麼禮,你什麼也不知道怎麼敢……”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