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風雲起(十二)(2 / 2)

太歲 priest 9782 字 8個月前

淩雲山的丹修……

難怪這一支趙家人帶著巨款,卻沒有投奔淩雲山,難怪蜜阿有錢偷偷培養自己的築基修士和升靈,難怪叛逃的蜜阿內門修士能這樣無聲無息,這些年修翼和蜜阿矛盾激化得這樣快——看來絕不隻是因為草報。

奚平轉向趙檎丹:“你能……”

趙檎丹二話沒說,隻是苦笑了一下,禦劍追著那掉落的銘文下去。

渝州趙氏與南蜀趙氏不是一支人,趙檎丹的銘文鑰匙對不上,輕輕地在入口處彈了一下,掉了出去。趙檎丹猶豫了一下,咬破中指,用指尖血在那虛空中的入口上畫了一個特殊的符號。血緩緩地滲了進去,片刻,旁邊一棵古木上出現了一扇隻能供一人進入的小門。

奚平一抬手攔住她,自己神識先探進去掃了一圈。

“沒事的前輩,這是角門,”趙檎丹下意識地壓低聲音道,“族中秘境,為防凡人和半仙子弟遺失銘文鑰匙,危險時候進不去家,可以驗明血脈入內。我的輩分隻能走角門……反倒沒那麼大動靜。”

幸虧趙家出身玄隱,無論如何,玄隱清規戒律下,高階修士必須上靈山。當年趙家叛亂時,趙氏升靈以上全被大長老們封在了仙山,逃出去的最多是剛築的。沒有奇遇,八年時間可能剛夠築基初期穩固境界。

奚平以升靈神識,輕易便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將秘境掃了一圈——地下有個巨大的靈石庫,但已經給搬空了一半,幾個築基修士警醒地看守在那裡,有宛人,還有蜜阿人。

幾個築基初期的修士毫無防備,神識突然同時被震蕩了一下,一聲不吭便被集體放倒了。

奚平鬼影一樣地鑽了進去,一點那為首修士的靈台,直接搜魂。

跟上來的趙檎丹看著他冷峻的側臉,打了個寒噤,張了張嘴,卻到底沒說什麼,隻是扭過頭去。

死在趙家人手裡的陸吾實在太多了。

奚平解牛的庖丁一般利索,三下五除二便將一幫築基修士的神魂翻了個底朝天,隨後直接一拂袖毀屍滅跡,掌中飛出一把紙人,落地變成那幾個築基修士的模樣。

紙人對他們視若無睹,若無其事地散開巡查,奚平掠至地下更深層,攘出一個芥子遮住他的動靜,飛快地將搜魂看來的銘文刻錄在空白的石板地麵上。

石板上的銘文一個一個激活,繼而朝四方分開,一個縮地成寸的通道呈現在他眼前,濃鬱的靈氣混雜著海腥味傳來,昭示著此處通往南海。

與趙氏勾結的蜜阿族修士們就是從這跑的。

“你們先在這裡躲一躲,我叫陸吾來接應。”奚平囑咐了趙檎丹一句,抬腳進去,順手將趙氏秘境的位置傳給陸吾。

直到這時,他才忽然意識到有什麼不對勁……百獸奔湧,他心緒大起大伏,一時沒顧上彆的——被他倉皇間將神識推出去的三哥,為何之後一直沒吭聲問他平安?

就像是……知道靈山搖搖欲墜時,會有意料之外的人聯係他似的。

玄隱山,司命長老揮揮手,轉生木的小樹苗消失在原地,不知被他移栽到了哪裡。

緊接著,司刑林宗儀的虛影投進了星辰海。

“天命從來高懸難解。”章玨輕聲說道,“司刑,你現在知道,我為何要保他了吧?”

林宗儀封著嘴,沒吭聲。

章玨便合上雙眼,緩緩說道:“十四年前星隕,靈山動蕩便已成定局,眼下大劫自西陸起,誰也逃不過。四方妖邪頻出已然按不住,你我再要固守過去的‘邊界’,邊界也會過剛而折。屆時蒼生何辜?”

林宗儀微微垂下眼,似乎是歎了口氣。

“他這麼多年在外麵,未曾竊過天時,也不曾做過不可挽回之事,與其讓世間多一個邪祟,不如收回玄隱山……你說,什麼樣的人,才會因被人叫破名字而險些靈台失守?”

有身份的人,有牽掛的人,有根的人。

章玨歎了口氣:“他會回來的。“

林宗儀解開封口,簡短地說道:“那麼周楹當入清淨道。”

章玨沉默片刻,一頷首:“也好,靈感太銳,容易劍走偏鋒,清淨對他未必沒有好處。”

林宗儀的虛影消失在星辰海底。

章玨將神識投到了飛瓊峰,如今飛瓊峰主半步蟬蛻,即使是大長老,也已經無法窺探他本體所在。

正與天地辯道的支修的命數混沌難辨,星辰海看不出走向。

“靜齋,”章玨將聲音送了進去,“那孩子我替你保下了,安心修行,莫要再分心。”

飛瓊峰上悄無聲息,隻有狂風將飛雪卷得遠了些。

周楹的神識被奚平推回到了金平莊王府裡,臉上卻並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

轉生木牌拿在手裡摩挲片刻,他沒再同奚平聯係,將那木牌封進了芥子,走到南書房窗口。

因日食,不遠處的青龍塔白日亮燈,帶了潛行符咒的人間行走前來增援,加強防備。

來人正是奚悅。

奚悅知道他能看穿潛行符咒,落在青龍塔上的時候,遠遠朝他行了個禮。

周楹便衝他點點頭,目送奚家的半偶走進青龍塔。

白令正被南蜀陸吾傳來的各種消息折騰得焦頭爛額,忽然聽見自家主上沒頭沒尾地說道:“那小孩可以築基了。”

白令反應慢了半拍:“啊,什麼?”

半偶當然也是可以築基的,但跟人的築法不太一樣,精通法陣的半偶平時可以給自己改動法陣,築基時的陣卻是要主人親手做的,用主人的道心鎮住他改換經脈鑄造真元時的靈台,也決定了半偶可以走一條什麼樣的路。

這一刀,除了那個人,奚悅是絕不肯讓彆人碰的,以至於眼下金平總部的天機閣裡,龐戩得用的幾人中,他是不多的幾個隻有開竅修為的。

周楹沒再說什麼,忽然吩咐道:“讓陸吾聽你家世子的,南蜀局麵定了。你下來,幫我整理些舊物。”

白令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主上抽的哪門子風,那邊都亂成一鍋粥了,什麼局麵就定了?

“主上,淩雲山……”

周楹不耐煩地擺擺手,自己動手在南書房各處亂翻起來。

平時一塵不染的書房很快被他翻出了各種雜物,白令都沒意識到犄角旮旯裡放了這麼多東西:有的匣子裡裝的香囊、一看就是女性長輩賜的繡品;有被頑童畫滿了塗鴉的書、白令都已經忘了來處的一些小玩意;還有侯爺出遠門回來帶的北曆短刀、書信、某個剛入門的小半仙笨拙的手繪符咒……

周楹:“對了,你還記得我那些畫都放哪了嗎?”

白令:“什麼畫?”

“我不是跟趙棠華學過幾天畫麼,為應付差事,隨手畫過不少貓狗。”

白令呆了呆:“那些不是都……”

“哦,對。”周楹沒等他說完就想起來了,“去潛修寺之前燒了。嘖……替我把這些收拾好,更衣。”

白令一把接住他扔過來的錦盒:“做什麼?去哪?”

“去趟侯府,整出來都清……”周楹說到這,頓了頓,又改了口,“都歸在一處,封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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