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搜魂的人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心魔種外殼上原本異常清晰的畫麵模糊了一下,那棱鏡上畫麵的重點毫無預兆地落在了被淡化的周楹身上。
緊接著,心魔種巨震,周楹的真實記憶再次被翻了出來,心魔種的外殼一層一層地裂開,蟬蛻劍修的威壓再次穿透了心魔種的外殼。
奚平汗毛都豎了起來:“這又是怎麼回事?”
“蟬蛻的靈感接著靈山,”周楹道,“看來是昆侖山看不下去了。”
搜魂者顯然意識到了周楹不對勁,翻看他記憶的速度慢了許多,“看”見周楹接了端睿大長公主的道心後飛往主峰……
周楹就是在主峰拿到的心魔種。而心魔種一旦被看見,一切迷幻都會褪色,就跟個琉璃球差不多。
壞菜!
奚平一把護住周楹往後退:“到彆人老巢裡詐騙,你怎麼想的……你乾什麼?”
周楹越過他肩頭,探手按在心魔種上,那心魔種外殼的角落裡突然插了段畫麵:北絕山瞎狼王收到一封來自南方的信,當著周楹麵拆開了。
以周楹的修為,動靜大了絕對會弄巧成拙,因此他隻是將這段記憶提到很邊緣的地方,讓它一閃而過,快得奚平都沒看清。
然而不可思議的事再次發生了,馬上要翻出心魔種的搜魂人捕捉到那閃電般的畫麵,好像突然喪失了對周楹的興趣,那原本在邊緣的畫麵一下提到了心魔種上所有棱鏡的正中間。
奚平的目光立刻落在了瞎狼王手裡的那封信上,信上帶著逼人的劍氣,比這搜魂蟬蛻的威壓還盛。
“那是……”
“侍劍奴給瞎狼王的信。”周楹道,“是真的,信的內容我沒看見,不過八/九不離十,我估計應該是嗬斥他不要瞎攙和兩國之間的事……不過昆侖掌門可能不這麼想。相傳瞎狼王和侍劍奴原本是同門師兄妹,侍劍奴在南礦中毒一事又那麼蹊蹺。”
他話沒說完,搜魂者再不關心周楹這小小的築基,飛瓊峰小木屋“群影密謀”的場景再次被翻了出來。
這一次,地上的影子除了禿子鐵塔和美人以外,又多了什麼——在角落裡,因為體型太大,跟木屋的梁柱融為了一體,隻有邊緣處露出一點……是一把大劍的劍柄。
像是晚霜的形狀!
心魔種裡一瞬間爆出強光,一個小小的……劍形的印記順著那搜魂的神識飛了出去。
奚平沒來得及問這是什麼意思,他和周楹就同時聽見了外麵的聲音。
一個陌生的男子——想必就是方才搜魂的蟬蛻高手,開口對大祭司道:“武淩霄,果然是她。”
大祭司歎了口氣:“侍劍奴……唉,侍劍奴,當年的事,她和謝濋果然都懷恨在心。”
奚平震驚地扭頭看向周楹,一時沒跟上這位蟬蛻高手的想法:這位莫非懷疑昆侖山有內鬼,內鬼就是侍劍奴本人,中毒是自導自演?
草報上寫濯明和懸無不倫之情的筆杆子都沒有這麼開闊的思路!
周楹笑了起來,衝他豎起一根手指:噓——
便聽那方才搜完魂的陌生男子又說道:“靈山為誅邪鎮魔而生,我曆古諺‘光下有影,安樂生危’。玄隱有那野心勃勃的輿圖,南蜀有海底深淵,西楚危機在群山之中,看來我們昆侖的‘暗影’就在自己身上……難怪我等繼承師尊道心,境至蟬蛻,卻都被晚霜拒之門外。”
掌門和長老們苦苦求索劍道,始終拔不開晚霜的劍鞘,眼睜睜地看著那天下第一劍落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後輩手裡,這無異於師尊劍宗隔著千年光陰抽了他們一記耳光。
以至於堂堂千歲蟬蛻,如今竟要被一個狂妄的醜女人牽製。
難道他們會比不上那侍劍奴?
那絕不可能。
所以事情隻有一個解釋:晚霜背主。
“這就是蟬蛻的心魔,心魔種已經種上了,”周楹道, “這是司刑林長老教我的,好玩吧?”
“林……教你什麼?”
“蟬蛻固然是靈山的傀儡,但這傀儡的人性有時會掙脫靈山的‘天規’,不管是好是劣。”周楹說道,“隻要念頭夠強——看,賭贏了。”
奚平三十二顆牙同時癢了起來,有那麼一瞬間,他知道奚悅為什麼愛咬人了:“你是不是有病?!”
不等周楹嗬斥,奚平便飛快地說道:“陸吾失聯,是不是你乾的?解開讓我過來,快點!”
道心破碎,肉身必死,好在有心魔種臨時護住周楹神識。奚平不太了解心魔種,但感覺他現在這個狀態,可能跟當年吃了藥的梁宸差不多。
如果是這樣,立刻把他帶回玄隱山求師父想辦法應該還來得及,實在不行就隻能找一具新死的屍體讓他神識奪舍。
雖然那意味著仙路斷絕,壽元也……
周楹好笑地看著他:“怎麼,月滿眼皮底下升靈不算,你還想在三大蟬蛻劍下奪屍,能耐了你……”
奚平聽見“奪屍”兩個字陡然炸了:“你再說鬼話!”
周楹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頭,像他還是八歲那樣,就聽外麵傳來昆侖掌門的聲音:“大祭司,邪魔猖獗,侍劍奴手裡又有晚霜,晚霜連著我昆侖大陣,一不小心會動搖靈山根基,不可打草驚蛇。這宛人已死,我方才凍住了他神識,以防他神識消散被玄隱察覺,您說有辦法,現在如何是好?”
大祭司一招手,周楹的身體就飄了起來。
“無妨,”他說道,“斬斷他與那玄隱山弟子名牌的聯係就好,對外隻說宛使在昆侖做客——既然要和談,玄隱留個人質在此,支修也說不出什麼。”
奚平第一反應是不可能,昆侖要是能斬斷玄隱弟子的名牌,早把玄隱山吞並了。
“以你修為,上昆侖是送菜,怎麼,還要替我去請你師父來當救兵?”周楹笑道,“我可丟不起那個人——心魔種在昆侖山種下了,來龍去脈你知道了,去吧,我目的地到了。”
“你……”
奚平一句話沒說完,神識卻在不受控製的抽離——他神識依托於周楹種在自己身上的轉生木樹苗,那樹苗是靈氣催發,周楹將靈氣抽走了!
隻聽昆侖掌門說道:“您是說……那裡?”
什麼?
他又說了那個奚平聽不懂的特殊詞。
奚平這輩子沒有後悔過自己不曾精研過北曆語。
“說的是‘無間鏡’,昆侖山鎮山神器,”周楹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隻有神識在他耳邊說道,“世上第一座靈山的根基,每個頂級靈感者畢生想看一看的地方。我不會死的,替我關照白令……”
奚平:“三哥!”
“小寶,我們化外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