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有憾生(三十五)(1 / 2)

太歲 priest 7158 字 8個月前

您的正文內容已出走, 如需找回,請在晉江文學城訂閱本文更多章節  奚老夫人早年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沒讀過什麼書, 奚平寫的都是大白話, 還圖文並茂的。

比如他寫道:“寺門前有青鸞白鹿亂竄,青鸞鳥不過半尺,尾羽長如披風。”

底下就附了一張活靈活現的青鸞圖……就是畫工糙了點, 像隻屁股上插扇子的鴨子。

莊王的嘴角翹了起來。

“寺內一應仆從都不是人,是靈石驅使的稻草人, 喚作‘稻童’,可以引路、清掃院落、敲鑼報時等等,隻需將相應紙符黏在稻童腦後,即可驅使他們做事。等孫兒學會做這稻童,一定要給祖母做一群, 要一對捶腿的、兩個打扇的,還要再湊個戲班子。”

莊王笑出了聲:“難怪外祖母偏心偏到胳膊肘, 這小子,就是比我會哄老太太。”

王儉湊趣道:“要不怎麼說‘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呢,爭寵這方麵,殿下確實多有不及。”

白玉咫尺上,奚平拍完馬屁, 又點評了潛修寺的夥食,總體是很滿意,隻是遺憾道:“一日隻供早晚兩餐, 弟子沒有點心消夜。”

點評完吃的, 他又說住的:“此處男女弟子分開兩頭, 日常課業、起居都碰不到麵, 可惜、可惜!女弟子一人一院,男弟子因人數眾多,兩到四人住一院,孫兒在‘丘’字院,與兩位同窗一起。”

“一位常兄,常太傅長孫,生得麵圓似餅,待人很是熱絡,就是嘴碎,搬進來不到兩刻,傳了八個小道消息,仿佛喇叭成精。”

莊王心道:還有臉說彆人嘴碎,我看你最該掌嘴。

王儉見他難得心情好,很有眼力勁兒地將他水杯滿上,才提起壺,又見莊王臉上的笑容一冷,於是偷偷往白玉板上瞄了一眼。

隻見奚平寫道:“另一位姚兄是太史令之子,太子妃庶弟。這位兄台因得知與孫兒同住一院,嚇得一晚上跑了七八趟茅廁,險些拉成麵條。孫兒甚感愧疚不安,以後定要多多與之親近。”

莊王手指撚過白玉石板:“太子內弟……”

王儉忙道:“自從承恩侯張氏獲罪,東宮便越發低調。太子妃出身不高,那姚家更是謹小慎微。這回送到潛修寺的姚二公子在金平城一直默默無聞,想來不是什麼張揚的性情。”

莊王“唔”了一聲:“我知道,奚士庸那混賬雖然在家討嫌得很,出門在外倒也不用擔心他受欺負……他能忍住了彆給我惹是生非就不錯。”

王儉笑道:“殿下放心,這回入選潛修寺的弟子裡,大姓嫡係很少。除了四殿下、九殿下,便隻有林氏一子。林氏是四殿下母家,想必不會與他爭什麼,九殿下年紀小,性情又柔弱,這回內門人選想來沒什麼懸念。四殿下為人處世周到,有他鎮在那,其他人生不出什麼大波瀾。再說他在凡間與您交情甚好,想必也會替您看顧世子的。”

“甚好談不上,周樨從小就知道自己要進仙門,不與我等凡人為伍,隻是看在他母妃的份上,誰也不得罪罷了。”莊王一哂,“不過他倒確實不是個莽撞人……唔?”

白玉咫尺快寫滿了,奚平那話嘮雖然意猶未儘,也隻好就此收尾,問了全家安以後,他又在犄角上添了一句:“天機閣龐都統跟孫兒頗為投緣,還送了個半人半偶的小仆,此事說來話長,明日再同祖母細講。”

“龐?龐文昌?”莊王看著“投緣”倆字一挑眉——難怪他們明明把奚平從備選名單上撤了下去,永寧侯府卻還是接到了征選帖,“是他?”

“這位龐大人是出了名的笑麵虎,軟硬不吃,誰的麵子也不買,多少大姓的人想巴結還找不到門路。”王儉道,“世子既然已經進了潛修寺,將來回來,十有八/九是要入天機閣的。事已至此,若是投了他的眼緣……倒也不是壞事。”

莊王總覺得有點怪,龐戩那樣孤狼似的人,聽著不像是會送人“小仆”的。

不過話說回來,堂堂天機閣右副都統,捏死個把凡人跟一腳踩過螞蟻窩差不多,應該也不至於對個小弟子使什麼手段……吧?

“端陽時彆忘了給龐都統備一份節禮。”

王儉答應道:“應該的。”

白玉咫尺上的小魚自己遊動起來,擦掉了上麵奚平留的字和畫,老夫人那邊開始回信了。

莊王就放下咫尺,對王儉道:“楚國使臣今天到了。”

王儉忙坐正了:“為了火車的事?”

“嗯,陛下鐵了心要鋪陸運,大宛境內的幾個迷津駐滿足不了他老人家的胃口,這回打算直接通到楚國東衡。”莊王說著,神色冷淡了回去,那圖文並茂的白玉咫尺似乎隻能將他眉間霜雪驅散片刻,“東衡項家人離經叛道,倒是跟他一拍即合。”

王儉想了想:“漕運怎麼說?”

蒸汽的煙塵吹渾了金平的天,也吹鼓了漕運的腰包。一條大運河,多少大世家黏在上麵吸血,哪容得下地麵上跑的“騰雲蛟”來分一杯羹?

“漕運?嗬,恨不能外使沒走就以頭搶地,說鐵軌‘穿山繞林,妨礙風水,有損國祚’,就差找玄隱山仙尊評理了。”莊王笑了笑,“漕運司的孫禹慶,真是個人才。”

王儉搖頭道:“孫家貪得無厭,首鼠兩端,先前巴結承恩侯,承恩侯一倒,又恨不能跟東宮撇清關係。”

話沒說完,卻見莊王眼角浮起冰冷的笑意。

王儉:“王爺可是有什麼吩咐讓學生去做?”

莊王伸手抵住嘴唇,扭頭咳嗽了幾聲:“當初修金平到俞州的鐵軌,鬨出過貪官巧取豪奪百姓耕地,高價賣給朝廷的事,記得嗎?”

“是,後來不痛不癢地處置了幾個人,地麼,朝廷拿都拿了,自然是不可能還了。”王儉道,“您是說……”

“騰雲蛟固然威風,可這些百姓沒了安身立命的田地,往後靠什麼活呢?可憐啊。”莊王像吹去細瓷上的塵埃似的,輕輕地歎了口氣,“給孫大人提個醒吧,彆讓他天天惦記著找南聖告狀了——這不是有現成的‘正路’麼。”

王儉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應完,又說道:“可是王爺,陛下向來心如鐵石,一小撮失地百姓,未見得攔得住他……”

“我攔他做什麼?他願意通車還是通船,跟我這足不出戶的病秧子有什麼關係?”莊王疲倦地一拂袖,“那是太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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