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葉先生的提醒,我和騫北是校友,他是什麼人我很清楚。\
葉敬知道:“但願如此。”說著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不過哪天江小姐要是改變主意,打算替我們葉家作證,可以隨時聯係我,我非常歡迎。”
江漫低頭朝他的手看了眼,沒有接過名片,隻笑著道:“我也祝葉先生一切順利。聯係就不必要了。”
葉敬知也不強求,收回名片,神色莫辨地笑了笑,轉身離開。
江漫不由得皺起眉頭,這個人的表情太篤定,篤定得讓她有點不好的預感了。
從畫廊出來,已經快五點。
江漫取了車,正要聯係程騫北,約他一起吃飯,卻忽然接到許慎行的電話。
\有空嗎?我想請你吃個飯,有點事情找你談談。”他頓了下,又補充一句,“關於程騫北的。”
江漫問:“什麼事?”
許慎行:“我手上有一些程騫北的東西,我覺得你應該會感興趣。”
江漫對於他這種賣關子的方式,其實有些反感,但想到程騫北,還是答應:“行,去哪裡?”
許慎行:“曼寧路這邊的雲南菜館。”
當初兩人交往時,因為江漫喜歡吃這家菜館的菠蘿蒸飯,一起去過很多次。江漫雖然沒興趣重溫舊夢,但也不好太矯情,便應承了下來。
她趕到餐廳時,許慎行已經先到了,坐在靠窗的卡座,慢條斯理地喝著茶。
人真是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動物,以前江漫就喜歡許慎行這種人畜無害的溫和,但現在看到獨屬於他的這種氣質,心中卻再無任何波瀾。
她在許慎行對麵坐下,道:“是什麼重要的事嗎?”
許慎行放下茶杯,定定地看著她,半晌才道:“小漫,你真的和程騫北在一起了?”
江漫有些哭笑不得:“我們都已經結婚兩年多了,你覺得呢?”
“我知道你們是協議婚姻。”
江漫道:“就算我們一開始是出於某些目的才結婚,但也就早就假戲真做。”
許慎行聞言黯然神傷地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如果那次我生日,沒有去看寧冉,你是不是會按約定好的,跟我一起出國?”
江漫遲疑了下,道:“也許吧!”
許慎行抬頭看向她:“那你離開我,到底是因為我和寧冉的關係,還是……其實你並沒有那麼愛我?”
江漫愣住,因為她發覺自己也沒有答案。曾經的她,當然是愛許慎行的,而且愛得不管不顧。
可既然這樣愛,為什麼又能那麼決絕地放棄?
她曾經也以為是因為寧冉,但隨著這段感情慢慢消逝,她不得不承認,或許寧冉的影響並沒有那麼大,她之所以放棄,其實不過是,也許自己對許慎行並沒有想象得那麼愛。或者說,當年自己以為的愛,不過是對愛情本身的狂熱,是虛幻的,自我感動和想象中的。而一旦這種愛變得具體,她的勇敢和一往無前也就大打折扣。所以才會在臨出國前退縮。
許慎行見她沒回答,又問:“是嗎?”
江漫搖頭:“我不知道!”
是的,那段感情裡,太多似是而非,太多或許,她給不出一個準確答案。
許慎行抿抿唇,沒再追問。
飯菜上來,兩人沉默地吃了會兒,江漫道:“你還沒說找我什麼事呢”
許慎行從袋子裡拿出一疊資料:“這是我查到的一些程騫北的事,你看看。他應該比你想象得複雜,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考慮,是不是該和這種人在一起?”
江漫放下筷子,翻開資料,隨意掃了幾眼,眉頭不由自主皺了起來。
“他生長在下塘街,那邊以前是批發市場,全市治安最亂的一塊地兒。他關係最好的發小,是那條街有名的流氓,進過少管所,也待過監獄。他自己也曾重傷過兩人,但因為不滿十四歲,沒有被判刑,自然也就沒留檔。”
江漫當然知道下塘街,就是上次程騫北帶她去的那裡。她也知道他的生長環境很糟糕,但聽鄰居小老板的語氣,他少時應該是個懂事聽話的孩子。可許慎行的這些資料,是早年的社區新聞資料,應該不會有假。
許慎行繼續道:“他發跡是靠炒股和期貨,這不是什麼秘密。但是我查到當年他賺錢的幾隻股票其實都是爛股,他和人一起聯手坐莊,趁著牛市,將股價抬起來,然後高位拋出。現在那幾隻股票,有的跌了上百倍,有的已經退市。當然,杠杆交易不違法,雖然坑了不少散戶,但股市本來就有風險,這也沒什麼。可你知道他當時一起的搭檔是誰嗎?”
江漫皺眉看他。
許慎行從她手中抽出一張紙,指著上麵的一張照片:“就是這個人——王昊天,因為非法集資和洗錢,已經被通緝,你在財經媒體,應該也聽說過。”
江漫確實聽說過王昊天這個名字,是個金融公司的老板,前段時間曝出非法集資,跑了路,據警方通報,他的公司還涉及洗黑錢。
許慎行道:“王昊天也就是程騫北的那個流氓發小,他靠著程騫北的專業能力,從一個小混混,搖身一變成為金融家,你說荒不荒謬?這個人不乾淨,你覺得程騫北乾淨?”
江漫將資料合上,道:“程騫北是江大金融碩士,跟王昊天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有文化才更可怕。”
江漫皺眉,一字一句道:“許慎行,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我,而對程騫北有偏見,我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
許慎行無奈地笑了笑:“我和他也算是同學七年,我周圍都沒人知道他的這些背景。你確定你很了解他?”
江漫本想說確定的,但話到嘴邊,還是猶豫了。
沒錯,她並不確定。
實際上,她對程騫北一無所知。
她將資料隨手塞進包裡,有些煩躁地站起身:“不管怎麼樣,謝謝你給我看這些,但是我相信他不會做違法犯罪的事。”
許慎行隨手丟下兩張鈔票放在桌上,急匆匆跟著她出門,走到停車場時,從後麵拉住她:”小漫,這個人成長背景太複雜了,你和他不合適的。”
江漫深呼吸了口氣,將手臂抽回來,一字一句道:“許慎行,我不是象牙塔的單純女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許慎行麵對她的堅決,無奈地歎了口氣:“但願你知道吧!”
她沒有騙他,她和程騫北已經假戲真做。
她愛他。
江漫遲疑了片刻:“如果這是你查到的,希望你彆交給葉家。”
許慎行道:“你放心吧,我不會摻和葉家的事。不過我能查到,他們肯定也會查到,不過是遲早的事罷了。”
江漫抿抿唇點頭,轉身上車,車子剛剛開上路,手機就響了,是程騫北打來的電話。
她按下免提接聽。
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聽說你被你們領導放長假了?”
江漫努力擺脫掉被許慎行弄亂的腦子,回道:“是啊!都是被你連累的,我接下來幾個月沒工作,你得負責。”
程騫北笑道:“彆說幾個月,一輩子我也得負責啊!”
江漫微微一愣,啐了一聲:“想得美。”
程騫北又問:“吃飯了嗎?”
“吃過了。”
“和朋友?”
“嗯。”
“什麼朋友?”
“男性朋友。”
那頭戲謔般問:“許慎行?”
江漫也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莫名一虛,下意識否認:“當然不是。”
程騫北輕笑一聲,玩笑般道:“不是就好,我這個人其實心眼有點小,不是太喜歡老婆和前男友聯係。”
江漫不想停留在這個話題,道:“行了,我回去了。我因為你半失業,你今晚得好好補償我。”
“肉償麼?樂意至極。”
“去你的!”江漫笑著掛上電話,,目光瞥到手袋裡露出半截的紙張,又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而就在不遠處,一輛黑色車子停在路邊。車內後排座的程騫北看著手中熄掉的手機屏幕,本來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凝固,最後變成慣有的冷若冰霜。
他沉聲開口吩咐司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