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二田終於提了分家。
這不是蘇彬生氣之下的嚷嚷。
那個時候,蘇二田雖然也有這心思,但沒有嚷出來。
如今就不一樣了,蘇二田有了分家的心思。
這讓蘇老爹心裡吃驚,同時也慌了神。
他想起了大隊長說的那話“你就不怕涼了二田的心?”
寒了嗎?
蘇老爹不知道,他心裡卻是害怕,蘇二田真的因此就寒了心。
寒了的心,想要再暖回來,談何容易。
蘇二田是個固執的人,這脾氣像極了他。
老實人一旦下了決心,確實十頭牛都拉不回。
蘇老爹忍不住就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當年,自己和兄弟也因為沒有分家,家裡鬨哄哄的,有諸多的矛盾。
那個時候他爹娘也在,也如他現在這樣的,不願意分家。
最後,他帶著妻子離了集家村,出外打工乾活。
再回來,再也沒有了集家村,他的父母也死在了炮火下。
他們後來跟著族人,轉折來到了蘇家村,在這裡安家落戶。
當年的分家事項,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他也一樣不願意分家。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偏心的,他對所有的兒子,都是一視同仁的。
隻因為老四還沒有成家,他自然是不願意將家分了,這樣對老四太不公平了。
他要做到公平對待每一個兒子。
當年上麵三個兒子,結婚生子,都是由家裡出的錢,怎麼可能輪到小兒子,就分家讓他單過,娶媳婦他自己解決呢?
這是不可能的。
再說,他所有兒子都孝順。
老大雖然有點偷奸耍滑,但是心不壞。
老二就更不用說了,本就是勤快老實的人,也是他心裡再放心的兒子。
老三是家裡最有出息的,十六歲就去當兵了,現在二十八歲,就已經做到連長了,多優秀?
兒媳婦隨著老三去隨了軍,孫子們也走了,家裡現在隻有靠著老大老二撐著。
老四如今還在念書,等到畢業,還需要一年。畢業後就能夠去鎮上甚至縣城找工作了,說不定還能娶個城裡姑娘。這也是讓他驕傲的兒子。
如今,他最放心的兒子,卻突然要分家了,蘇老爹如何能不吃驚?
心裡隱隱也有了一些怒意。
這怒意主要是向著蘇老太去的。
家裡整日的鬨著不安心,都是她想一出是一出。
“胡說八道什麼?”蘇老爹喝斥蘇老太。
蘇老太撇撇嘴,還想要說什麼,卻被蘇老爹狠狠地瞪住:“你要再亂講什麼,就滾回你娘家去。老蘇家要不起你這樣的婆娘。”
蘇老太嚇壞了。
蘇老太是個極欺軟怕硬的人,因為蘇二田老實,對父母孝順,她就不把他當一回事,偏心到沒邊。因為張月蓮當年嫁進蘇家有把柄握在蘇家人手裡,蘇老太就可著勁地使喚張月蓮。
以前蘇老爹也說過類似的話,她從不當一回事。
對於蘇老爹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的,她還是能夠分得清的。
如今蘇老爹瞪著她說出來的這句話,她知道不是說說而已。隻要她膽敢再說出什麼話來,他一定會把她趕回娘家去。
她都已經五十八歲了,再過兩年就該過六十大壽了,如果這個時候被趕回娘家去,那才叫真正的丟臉呢。
娘家現在是她弟弟當家,如果她真的被趕回去,弟弟那邊肯定不會接受。
想了這麼多,也隻是電光石火般,在腦中過了一遍,蘇老太識相的選擇了閉嘴。
要罵,有的是時間。
蘇老爹見蘇老太永遠安靜了下來,臉色好了一些,他又望向蘇二田,卻見這個兒子正擁著張月蓮在問著她哪裡疼,可有傷著。
似乎把他們父母忘在了一邊,他這過來都已經好久了,兒子都沒有問一聲好。
蘇老爹又莫名地想起了大隊長說的那番話,歎了一聲:“老二,你帶著老婆孩子回去,等下還得去地裡上工。”
張月蓮拉了拉蘇二田的袖子,旁邊蘇彬小聲道:“爹,彆忘了說分家的事。”
蘇二田望了一眼蘇彬,又望向張月蓮,她眼裡全是渴望與期盼,他的內心頓時軟了。
他拍了拍張月蓮的手背,示意她不要著急,一切有他。
再望向蘇老爹,蘇二田道:“爹,把我們一家分出去吧。”
蘇老爹心頭狂震。
如果蘇二田沒有當著他的麵說分家的事,他還能夠裝作不知道,回避著。
但如今蘇二田當著他的麵說出來,他再回避,已經變得有些刻意了。
旁邊蘇老太瞪著眼睛,“蘇二田……”
卻被蘇老爹瞪住了,後麵的話,她不敢再瞎嚷嚷了。
蘇老爹重新望向蘇二田:“你先去地裡上工,大隊長都等著了。”
頓了頓,又對張月蓮道,“今天你也彆請假,跟著二田一起去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