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像是一條小徑,直直地從走廊通到房間內部。
鐘斯嘉搖晃著身體,沿著光束緩步而出,插在脖子上的水果刀一晃一晃,囂張得仿佛在走紅毯。
徐徒然當然沒打算乖乖等他走過來。她後退一步,目光在周圍飛快掃了一圈,迅速鎖定了離自己最近的應急燈——說是“應急燈”,實際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不亮的時候就是很普通的壁飾,亮起來後,卻像是一隻隻睜開的眼睛……
好在裝得並不是很高。
徐徒然猛地一跳,朝著那枚應急燈揮出拳去。
誰想雙腳還沒完全離地,忽感腳腕一緊。有什麼東西在拽住她的瞬間用力往下一扯,徐徒然一時失衡,咚地摔回地上。
果然,觸手什麼的,最討厭了。
徐徒然略顯不耐地嘖了一聲,使勁扯斷纏在她腳上的觸手。而這段糾纏的時間,已足夠鐘斯嘉大搖大擺地走到她跟前。
“你剛才捅我捅得很開心麼?”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徐徒然,毫不掩飾眼神中的惡意。
徐徒然:……
她回憶了一下顧晨風之前談判的用詞,活學活用:“彆激動,有話好好說麼。事情發展成這樣我也不想的,顧筱雅曾經說過,不要隻顧著發泄情緒……”
“……”鐘斯嘉的麵容扭曲了一瞬。
不是,能不能走點心?雖然你的話我一定不會聽,但你也不能拿現抄的台詞來糊弄我啊?
他冷哼一聲,很好地保持住了人設。淡淡的輪廓後麵觸手伸展,一副準備將人大卸八塊的模樣。
——就在此時,卻聽樓下傳來一陣淩亂的撞擊聲響。
框裡哐當的,中間又混有“砰砰砰砰”的拍擊聲,聲音急促,接二連三,吵鬨不絕。
徐徒然不由一怔。
前麵那種撞擊聲響她沒聽過,隻能判斷出是某種東西被打碎的聲音,可後麵那種砰砰聲響她卻挺熟的。
分明是鐵皮櫃被撞擊發出的聲音!
怎麼回事?
徐徒然心中微動,旋即收斂心神,一腳朝著鐘斯嘉猛踹過去——後者顯然也正因這聲音分神,一時竟沒防備,直接被她踹翻在地。
不過相應的,徐徒然的右腳處也傳來一陣疼痛。她無暇顧及,起身就往樓梯奔去,沒跑出幾步,又見一個熟悉的人影迎麵而來。
“徐徒然!我來幫你了!”體委急急地說著,手上舉著一個腦袋大的花盆,擺出扔鉛球的姿勢。
花盆鼓脹得可怕,表麵開裂,露出些許詭異的綠色。
徐徒然立刻明白了體委的想法,當即道:“東西給我!你彆動他!”
體委:……?!
雖不明白徐徒然叫停的理由,不過他還是很聽話地收了準備扔鉛球的手,轉而將花盆拋給了徐徒然。
徐徒然接住花盆,果斷轉身,照著身後鐘斯嘉的腦袋就是一下!
因為忌憚鐘斯嘉的攻擊反彈能力,她這一下並沒有使多少勁,即使如此,早已鼓脹到極限的花盆還是應聲而碎。一團綠色直接衝破土塊,落到鐘斯嘉的腦袋上,觸手般的草葉立刻扒著他的腦殼蠕動起來,仿佛蚯蚓般往裡鑽去!
正是體委之前吐進花盆裡的那團小水草——徐徒然有些感慨,一會兒沒見,就長這麼大了。
當然,現在並不是感慨的時候。趁著鐘斯嘉在那裡撕扯水草,徐徒然一把拔出插在他身上的水果刀,用力朝上扔去。離鐘斯嘉最近的應急燈應聲而碎,走廊裡頓時暗了一片,徐徒然又和體委通了聲氣,兩人分彆沿著不同方向離開,中途不住砸去看到的應急燈。
轉眼間,三樓走廊的應急燈就被砸了個七七八八,鋪下的光芒變得缺一塊少一塊。有些應急燈藏得刁鑽,一眼望去找不見,徐徒然也沒浪費時間,砸了幾盞後直接下了逃生梯,到了二樓,觸目卻是一片黑暗。
腳下似是踩到了什麼,徐徒然摸了下,發現是應急燈的碎片。
原來如此,她現在知道先前那種廳裡哐啷的聲音是哪裡來的了。
逃生梯旁邊的房間黑漆漆的,裡麵仍有“砰砰砰”的聲音傳出。徐徒然走過去,試著叫了一聲,跟著便聽顧筱雅驚喜的聲音響起:“徐徒然!太好了,你沒事啊!”
隻見顧筱雅和小米跌跌撞撞地摸黑從房間裡出來,徐徒然道:“什麼情況?剛才那些聲音……”
“都是我們弄出來的!”顧筱雅立刻道,“我和小米跑到房間裡麵,吸引女鬼撞櫃子,等它不動了,我們就自己上去敲……這主意是學委出的。她說這或許能把鐘斯嘉引開。”
“其他人都去砸燈了。學委在走廊那頭接應體委,其他人應該在一樓。”
她邊說邊牽著徐徒然往前走,走到二樓樓梯口,正好和學委,以及從這邊樓梯上下來的體委彙合。徐徒然環視一圈,沒見其他人在,微微蹙眉:“班長不在,你們怎麼找出口?”
“班長會給我們留痕跡的。”顧筱雅篤定地說著,低頭一番搜尋,忽然伸手往地上一指,“看,這個就是了!”
徐徒然跟著望過去,隻見地板上是一道瑩綠色的痕跡。
她眸光微轉,很快明白過來:“是那罐夜光漆?”
“嗯。不過之前接受光照不太足,顏色有點暗……”學委說著,跟在體委後麵,與其他人互相攙扶著,小心往前摸去。幾人跟著夜光漆一路下樓,繞過大廳,拐進走廊,果然在走廊儘頭的衛生間外,再度遇上了顧晨風和班長。
隻見他倆正帶著油畫站在衛生間門邊,油畫上的藍色箭頭直直指向衛生間的方向。衛生間的門虛掩著,門縫後透出瑩瑩的藍光。
“可算來了。”見所有人都在,班長明顯鬆了口氣,“鐘斯嘉呢?”
“被困在三樓了!”體委搶先道,“徐徒然可牛了,一把飛刀把應急燈紮爆了!絕了!”
徐徒然:“……”不,我是扔刀柄砸的,謝謝。
心知現在不是聽人狂吹的時候,她連忙叫停,又問起班長他們的情況。班長一下打開了旁邊的衛生間門,語帶慶幸。
“這個衛生間,開燈和關燈完全是兩種狀態。從箭頭的指引來看,這裡應該就是出口……”
事實上,哪怕不依賴箭頭,也足夠看出這個出口的不凡——門後麵不是廁所,而是一團旋轉著的藍色光團,一看就很像個出口的樣子。
就是有那麼一點點違和。就像恐怖片裡出現奧特曼那樣的違和。
“那……這就,可以出去了?”顧晨風咽了口唾沫,緊張地環視一圈眾人,“誰先?”
體委應了一聲,大無畏地站了出來,正要進去,卻被徐徒然拉住。
“要不我先吧。”徐徒然說著,往前走了一步。眼看就要進入光團,卻又停住,等了幾秒後,轉頭看向眾人,“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彆的事。還是你們先吧。”
說完又主動往後退去。
其餘人:……?
看上去一副事到臨頭又慫了的模樣。要不是徐徒然之前莽得仿佛鐘馗轉世,他們還真信了。
班長心頭一跳,壓低聲音:“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可以進。我是真的有事。”徐徒然往後退了幾步,“你們先走吧。我很快就來。”
她語氣一如既往得穩。經過這麼一番鬼屋驚魂,這幫純潔好少年對她的話也早已毫無懷疑——畢竟,徐徒然雖然不能炸魚,但做出的判斷基本沒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