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徒然語氣篤定。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篤定,但她莫名就是如此堅信。
“第二,不用你送還。你有線索分享給我就好,我自己能去找。”
她第二句話說得比第一句更篤定。聽得蒲晗又懵了一瞬。
過了會兒,才聽他認真“嗯”了一聲。
徐徒然心頭稍鬆,看了眼頭頂血刺呼啦的肉塊天花板,想了想又道:“對了,正好再問你個事。”
“你知道有什麼符文,可以用來消解幻覺嗎?要效果好點的。”
“幻覺?我一般吃藥比較多。”蒲晗想了想,道,“符文也有,不過我會的那個不太穩定。慈濟院最近剛改進出一個新的,比較穩定。等我查查清楚再畫給你看。”
“行。”徐徒然點頭,又和蒲晗約定,讓他將拍到楊不棄的視頻傳自己一份,方掛斷了電話。
通話結束,徐徒然將手機從耳邊拿開,視線一轉,卻見一顆鹵蛋般的無麵頭顱,不知何時從自己身後探了過來。她默了一下,往上麵摸了摸,確認那實際就是團空氣,便放心地往旁邊挪了挪,切回和淘寶店的聊天界麵,繼續發消息。
她剛才想問淘寶店的,實際也是那個問題。她現在這幻覺太嚴重了,不設法抑製下不行。
徐徒然專屬的對接人員,很快就收到了她的需求。她希望淘寶店這邊能提供一些用來抵抗幻覺的符文或道具,價錢都好商量。
正好這會兒小薑總就在辦公室的一角做作業,對接人員便直接問了她。小薑總大筆一揮,在作業本上畫了兩個符文,讓對接人員直接拍給徐徒然,又一邊做著英語一邊道:“這兩個符文的效果都還行。就使用起來有些麻煩。你跟她說,這第一個符文,最外麵那層環必須一氣嗬成不能斷,灌注的力量也必須均衡穩定,第二筆要從右邊開始畫……”
還沒交代完,就見對接人員從電腦後麵探出頭來:
“那個,小薑總,大佬剛剛回複了。”
“她說謝謝提供,都畫了,效果很好。問該付多少錢。”
薑思雨:“……”
行,不愧是大佬,學得就是快。
她暗自感歎著,看了眼自己
填得牛頭不對馬嘴的完形填空,深深歎了口氣。又聽到那員工說,大佬在打聽換購道具的事,立刻拋下作業不管,蹦跳著跑了過去。
“大佬需要啥道具?也要抵抗幻覺的?這個似乎有點難。哦對,跟她說,符文不用付……”薑思雨話說一半,視線落在屏幕上的聊天記錄上,登時一頓。
她將徐徒然的發言認認真真看了兩眼,又將聊天記錄往上翻了翻,小臉變得越發嚴肅。
“你跟她說,讓她先去睡覺。”她想了想,對旁邊人道,“無論什麼事,等她睡醒了再說。不睡就不給聊。”
即使隔著文字,她也能感覺到,現在徐徒然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消耗至極限。這狀態,再不睡,真的要出事了。
對接人員忙敲起鍵盤。手機那頭的徐徒然見狀,微微抿了抿唇。
“睡覺……”她喃喃著,向後倒在了床上。這床不久前還是喪屍堆的模樣,這會兒因為符文的效用,勉強變回了床的樣子,隻是床單上多了不少不存在的暗沉血漬。
那符文,徐徒然是畫在自己身上的。用的隨身帶著的記號筆,此刻兩個符文都正在拚命發亮,也不知道能撐多少時候。
確實,是該休息了。徐徒然默默想到。現在急也沒用。她總得先顧好自己,才能顧好其他人。
然而累歸累,她想想又從床上爬了起來,在床邊補了兩道防護符文——她本來是想將整個房間都保護起來的。她有些擔心匠臨會突然殺回來。然而徐徒然又琢磨著,萬一楊不棄過來找她呢?
雖然她也知道這不現實,不像是楊不棄會做的事,卻還是縮小了防護範圍,給楊不棄留下了進屋躲避的空間。
正好蒲晗將他那邊“不太穩定的原版符文”也發了過來,徐徒然便順手往牆上畫了一個。
做完這一切,她才再次躺回床上,強迫自己定下心神,閉上了眼睛。
已經消耗至極限的身心,幾乎是才放鬆下來就進入了睡眠。然而即使是入睡,徐徒然仍覺得很不舒服,無法進入深層睡眠,一直處在半夢半醒的狀態,腦袋深處傳來突突的疼痛,像是藏了一隻蹦躂的青蛙。
我要不要先去吃粒藥?她模模糊糊地想到,吃一粒楊不棄給的藥止疼。
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不該。她那瓶藥已經剩得不多——以往楊不棄總會找機會幫她補充藥瓶,但以後,有沒有的補充就不好說了。
跟著她又想起楊不棄最後和她說的那番話。他讓自己注意些,彆再受傷了。
徐徒然懂他隱藏的意思。再受傷,可能就沒人幫她治了。
……聽你鬼扯。
徐徒然不高興地想著,硬是逼著自己在突突的頭疼中,竭力往更深的睡眠沉去。
——不知過了多久,那種揮之不去的抽疼,忽然消失。
身體忽然變得極其放鬆舒適。徐徒然隻覺自己正在緩慢下沉,等到再次睜開眼時,她人已身處在“秩序之宮”。
那隻白色的兔子正依偎在她腳邊。徐徒然看它縮成一團微微顫抖的樣子,心中一動,俯身就要去抱。向來最喜歡和她挨挨蹭蹭的兔子卻往前蹦跳了幾步,避開了她的手掌,隻停在不遠處,以眼神示意徐徒然跟上。
……不知是不是受幻覺影響,徐徒然總覺得這兔子看著有些彆扭。跟著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是它走路的方式變了。
以前的小白兔總是蹦蹦跳跳,今天的兔子卻是四肢兩兩交替往前走的。看上去不像兔子,倒像是在努力模仿兔子卻仿得怪裡怪氣的東西。
而且它今天走得很慢。走走停停。甚至要徐徒然時不時停下來等它。走了好半天,才終於帶著
徐徒然穿過了又一扇門,來到了輝級區域。
兔子啪地趴在了地上,兩條長耳朵都蔫蔫地搭下來。徐徒然再次伸出手去,它連躲的力氣都沒有,任由徐徒然的手摸到了它的腦袋上。
就在她手掌蓋上去的瞬間,咕嚕一聲,兔子圓圓的腦袋掉落在地。斷頸處綻開一朵鮮紅的玫瑰。徐徒然皺了皺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隻見掌心正沾著幾粒濕潤的泥土。
心臟不知為何顫動了一下,徐徒然猛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昏暗,露在被子外的手臂感到陣陣涼意。她順手打開了燈。觸目的房間極其正常,柔軟的床鋪,天花板潔白乾淨。
她抬手看了看腕表,驚訝地發現自己一覺居然睡了十多個小時,而畫在手臂上的符文,則都已暗得差不多了。
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她一下坐起了身。隻見麵前的牆壁上,不知何時,又多了幾道抵抗幻覺的符文圖案,隻是和她原來畫的那個不太一樣。
正好手機就放在枕頭邊。徐徒然拿起一看,發現蒲晗已經把另一版改進符文和錄像都發了過來。牆壁上畫著的圖案,正和他發過來的慈濟院改進版符文一模一樣。
再細看地板上,落著一些泥土的痕跡,距離床鋪都有一定距離。
她睡前是沒有拉窗簾的,然而這會兒,窗戶已經完全被窗簾遮擋。有微風從沒有關嚴的窗戶裡吹進來,將簾布吹成一層飽滿的浪。
徐徒然的心臟忽然跳得有些快。她走到窗邊,深吸口氣,一下拉開了窗簾。
隻見窗台上,正整整齊齊地馬著一排藥瓶。
和楊不棄過去送給她的那個,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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