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承悅苦笑一聲:“我並不為自己,隻為著你。鸞兒妹子,你的好我心裡知道。我也儘知如你這般人物天下是少有的,原你應了我家的婚事。我心裡隻有高興,可如今看來,你嫁我著實委屈了,不說我這殘廢之軀什麼事都做不成,儘是你的拖累吧,單隻說我倆成親之後,你與我出去,我們並不能像彆的夫妻一樣夫君照顧體貼娘子,反倒是要你來照顧我,我想想心裡就覺得不是個滋味。”
“這有什麼。”李鸞兒倒真是看得開:“反正我力氣大的緊,照顧你也不費什麼事,再者,我們成親之後家裡的活計都有下人做,我若不照顧你,豈不太閒了。”
可嚴承悅還是一臉的苦意:“不說這個,單說旁人的閒言碎語時間久了怕也受不住的,你若是出去應酬,那些夫人娘子個頂個的都誇自家的夫君好,如何的上進,隻有你實在誇不了我什麼,還要被人恥笑嫁了個廢人,你臉上又有什麼光彩。”
李鸞兒一聽這話,再看看嚴承悅臉上的悲愁,一時心頭火氣,把茶杯往桌上狠狠一放,噌的站了起來:“嚴承悅,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的親事你要是反悔了就直說,做什麼說的我好像那意誌不堅定的,你當我沒見過缺胳膊斷腿的嗎,我告訴你,不說你這樣的,便是四肢全沒了就剩一顆腦袋能動彈的我也見過,人家不照樣活的好好的,沒有一丁點頹廢之意,偏你這樣驕情,胳膊腿俱全,不過是腿動彈不得了,就搞的好像嬌滴滴的小娘子一樣叫人說不得了,總是拿這個來騙取彆人的同情心,搞的你有多悲慘似的、”
嚴承悅一聲不哼,由著李鸞兒去罵。
李鸞兒罵的不解氣,口又渴了,就拿起茶杯來猛灌了一口,接著罵道:“我應下你家的親事,那是我瞧中了你這個人,覺得你這人還不錯,甭管怎麼說心地還是正的,不管是為人才學還是見解都合我味口,至於說腿腳不方便,我認識你的時候起你就是這個死樣子,我又有哪一點嫌棄你了,你若是覺得我出身不好,為人粗俗又是嫁過人被休棄的,便直接與我說,我們退了親就是了,又何必搞的這麼嘰嘰歪歪的,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對不住你似的。”
“鸞兒……”嚴承悅這會兒真急了,不管不顧的推著輪椅上前,一把抓住李鸞兒的手:“是我錯了,你是天下少有的脂粉裡的英雄,是我錯看了你,你罵我也好,打我也好,莫再說什麼退親的事了。”
李鸞兒氣還沒消,甩開嚴承悅的手:“你腿斷了,殘廢了這是事實,有什麼說不得的,彆人說隻管叫他說去,總歸是你也不會缺塊肉,你要是覺得生氣,就罵回來便是了,又何必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便是你罵不過人家,不是還有手麼,直接將他的腿也打斷了,看他還有什麼臉來說你。”
這麼一句話,倒說的嚴承悅笑了。
他不管李鸞兒如何生氣,大笑幾聲,直接把李鸞兒捉住摟在懷裡:“這話說的好,鸞兒當真是我的好娘子,我若早些聽到你這些話,又何須自苦這麼些年。”
見李鸞兒要掙紮,嚴承悅趕緊再用了些力氣,整張俊顏也貼在李鸞兒臉上:“好娘子,從今往後我再不胡思亂想了,就像娘子說的,彆人再罵我我就當沒聽到,要實在覺得氣憤,罵回來就是了,娘子,你以後出門,旁人若說你相公是個殘廢,你也彆氣,反正咱們就是這個樣子,旁人說且由著他就是了。”
李鸞兒隻覺得嚴承悅臉上*辣的燙,貼著她的臉時,更覺一陣熱意,嚴承悅說話時,熱氣噴灑在她臉上,就好像有無數小蟲子在往心裡鑽一樣,搞的心裡麻麻癢癢的,一時間也忘了生氣。
她在現代的時候因著家教森嚴,並沒有談過戀愛,等到能談戀愛的年紀,末世又來了,能活下命來就已經不錯了,哪裡還會再想什麼情情愛愛的,到得古代,一直都在想著如何賺錢,如何發家致富,更沒有什麼時間去和外姓男子相處。
因此上,嚴承悅可說是李鸞兒第一個親密接觸的異性,嚴承悅的親近,叫李鸞兒這個前世今生加起來足有四五十歲之多的老處女很是吃不消,她深吸了口氣,拍了拍嚴承悅那張俊美又細嫩的臉龐,心裡話,姓嚴的這張麵皮竟比她還要生的細呢,也不知道這家夥如何保養的。
“動手動腳的成何體統。”李鸞兒白了嚴承悅一眼:“一會兒夥計就該送上飯食了,你且先放開我,叫人看到什麼樣子。”
嚴承悅知李鸞兒麵嫩,笑笑就鬆了手,抬眼間見李鸞兒紅著臉整理衣襟,心下更有些失落,恨不得再將李鸞兒摟進懷裡細細的揉搓,便隻把這人兒揉進心裡,融進骨血裡,一時片刻不能分開才好。
李鸞兒整好了衣服退後幾步,坐下來俏目直瞅著嚴承悅:“我要的相公必是英偉男兒,我不怕他身殘,隻怕他心也殘了,嚴承悅,我隻與你說一次,以後再要叫我見你學那些小娘子悲春傷秋的,要不我們退親,你再尋能和你一起傷悲的新婦,要麼,你直接給我一把刀,我把你殺了,也省的你與我丟人現眼。”
她這話說的當真是狠辣之極,可是,嚴承悅聽到心間,卻覺得心頭暖暖的,滿心裡鼓鼓漲漲的都是歡喜,就如同當年他才學會打獵,跟著嚴老將軍進山林裡獨自獵到一隻白狐時那種歡喜是一樣的,也許,比那個更加歡喜。
他狠命的點頭:“你的意思我是儘知的,你放心,我再不會的。”
正說話間,便有夥計送上飯食來,李鸞兒罵的痛快了,心裡火氣也散了,見嚴承悅低首垂目,無儘的溫柔順從,她又覺得心疼了,親自盛了一碗荷葉粥遞給嚴承悅:“先喝些粥吧,我瞧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下來,總歸是我們先吃飽了飯再想法子回家。”
我們兩個字一出口,嚴承悅一陣驚喜,那清潤的眉目間便如春歸大地一樣,綻放出一片明媚來,看的李鸞兒一時傻了眼,失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