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瞧瞧屋裡的布置,一水的黃花梨家具,窗了鑲了蝶影紗,東側八扇屏風用的是金絲楠木所製,其中一扇屏風中間嵌了各色琉璃拚成的冬雪傲梅圖,屋內的帳子幔子用的都是含煙羅和雲影紗,單這間屋子的各色布置價值估摸著怎麼也值上萬兩的銀子。
打量了一圈,張薇點頭,這君家倒也厚道,對她也重視,單這屋子便比當年她嫁到蔣家時新房的布置講究許多。
正當張薇才要活動一下手腳的時候,卻聽到門外有腳步聲傳來,她趕緊坐到床上,又豎起耳朵細聽。
卻聽那腳步聲應是兩個丫頭傳來的,兩個丫頭進了院子,卻並沒有急著進屋子,而是在廊下坐了下來。
張薇隻覺古怪,更是細聽起來。
過了一會兒,兩個丫頭開始小聲說話,張薇先聽不清,又朝房門挪了幾步才聽清楚了。
卻聽其中一個丫頭道:“如今咱們府外邊都被人圍了,賀喜的賓客進不來,送菜品果子的商家也進不來,廚房裡玉嫂子正急的什麼似的。”
另一個丫頭壓低了聲音:“說起來也夠晦氣的,哪家結親弄成這樣的,我和你說,咱們夫人這次怕是要栽了,也是那姓錢的太大膽了,竟敢帶著銀子跑了,倒是叫咱們夫人要填那無底洞。”
“也真是奇怪呢。”先前的丫頭細聲細氣道:“你說說,二十多萬兩銀子呢,他怎麼就能帶出京城,那麼些銀子,裝了箱要好幾大箱子,姓錢的竟然悄沒聲息的就運走了,我就想不出有什麼法子弄出京城去。”
“這也是合該的吧。”另一個丫頭冷笑一聲:“叫我說,也是張家娘子沒福氣,你說說,她先前嫁到蔣家,蔣家世子原好好的,偏她嫁過去偏就去了,她又嫁到咱們家,才進門就出了這樣的事。”
張薇聽到這話氣的直咬牙,恨不能將那丫頭揪過來扇上幾巴掌,她怎麼就沒福氣了,她可是張家嫡女,自幼嬌養著長大的,竟讓一個小小丫頭詆毀,實在是……叫人氣悶。
“你小聲些吧。”先前的丫頭更是將聲音壓低了:“不過話說回來張家娘子倒真是沒福份,張家還以為咱們府是個好去處,哪知道咱們公子叫人踢壞了命根子,張家娘子嫁進來也是守活寡的,說起來,要不是咱們公子有毛病,又哪願意娶一個二婚頭。”
“你做死啊。”另一個丫頭一巴掌拍過去:“忘了先前死了的那兩個……”
“正是呢,我怎麼就不長記性。”那丫頭給了自己一耳光:“如意姐姐還叫我去送料子,我先走了,你去給新娘子送吃食吧。”
“什麼吃食,廚房如今正亂得很呢,我哪裡有時間等著。”另一個丫頭冷笑一聲:“我還要去花園子裡守著那幾株花呢,一會兒我叫個小丫頭送吧。”
說著話,兩個丫頭竟都走了,叫張薇又氣又恨,氣的是這兩個丫頭大膽傳閒話,恨的是沒瞧到兩個丫頭的麵目,不然,她非得拿火鉗子將兩個丫頭的舌頭擰下來不可。
坐回床上,張薇恨恨的回想那兩個丫頭的對話,想到其中一個丫頭說君家大公子被人踢斷了命根子,她牙根子都在癢,真恨不得抓住什麼人咬上一口。
張薇確信兩個丫頭說的是實話,這君家確實有問題。
她原還想著君家怎麼這樣好說話,訂親的時候不管她提什麼要求都答應,這裡定有古怪,隻是她娘親卻說那君家大公子不學無術,怕是討不到好新婦,所以才會這樣將就,她也便不再多疑,哪裡想得到,那個君紹旭竟然,竟然……她竟然被騙了,這輩子怕要守活寡的。
張薇越想越氣,越想越惱,她本就膽子大,什麼都不怕的,這時候火氣上頭,哪裡還顧得上許多,噌的站了起來邁步就往外走。
推開房門站到院中,張薇插腰喊道:“來人……”
大喝了兩聲,被她遣出屋子的陪嫁丫頭陸續匆匆趕到,張薇一臉怒意:“打道,咱們回府。”
“大娘子,這,這……”
張薇的奶娘孫氏嚇的幾乎要跪到地上:“可不能啊,大娘子好容易出閣,有什麼事萬望擔待一些。”
“擔待,我可沒那能力擔待。”張薇冷笑一聲:“孫媽媽,你怎麼膽子越發小了。”
“不是奴膽小,實在是……這可是君家,大娘子要是,要是弄出事來,可是要得罪君相公的。”孫氏使勁拽著張薇:“奴也聽說今兒君家出了事,奴剛細打聽了,不過是幾個尋常百姓找事,並沒有什麼的,大娘子還請靜下心來。”
“我哪裡是說那事。”張薇氣的直跺腳,在孫氏耳邊輕道:“你便不覺得咱們與君家這親事有古怪麼,我才剛明白過來,原來,那君紹旭有毛病。”
孫氏聽了不好大聲,拉著張薇到一旁:“奴也知道,夫人說過,姑爺不學無術,有些……有些貪花好色,不過,倒也不礙的。”
張薇一巴掌將孫氏推到一旁,氣的大聲道:“根本不是這麼回事,君紹旭被人踢壞了命根子……”
一句話說出,不隻孫氏,便是一群的陪嫁都聽的傻眼了。
孫氏趕緊去捂張薇的嘴:“大娘子慎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