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到地上烤的地皮都乾到焦裂,樹木更是蔫的無精打彩,本來鮮亮的楊柳葉子上滿是灰塵,瞧起來越發覺得灰暗,往常樹下有乘涼的人群,現如今卻一個人都瞧不著,便是狗都不知道鑽到哪裡去了。
嚴家老宅子後花園的池塘裡水也沒多少了,仔細瞧,幾乎都能瞧到塘底的淤泥,靠水而活的鯉魚都已經被打撈上來吃了,往年的滿塘白荷破敗的貼著水麵,一陣風吹來,翻起幾片乾黃的荷葉來。
臨水處的涼亭裡擺了幾個冰盆,施藍和嚴宛秀就在這裡處理家中事務。
嚴宛秀推開窗看看越發水皮子淺的池塘,也有幾分擔憂:“開春到現在都不下雨,這日子哪時候是個頭啊。”
施藍一邊對著帳冊一邊道:“咱們家還算好的,妹妹沒去外邊瞧瞧,外頭賣兒賣女的多的是。”
嚴宛秀回頭:“還是大哥想的周到,早早的給家裡打了兩口深井,不然,咱們怕是連喝水都難了。”
“可不是怎的。”雖然施藍對嚴承悅和李鸞兒夫妻沒什麼好印象,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認那對夫妻見識廣:“聽說玉泉山的水都少了,宮裡也隻有官家、太後、皇後和幾個受寵的嬪妃能喝到泉水,其餘的都開始喝起井水來了。”
說著話,施藍也抬頭看看天上:“也不知道哪個做了孽,叫天降下如此大災來。”
“誰知道呢。”嚴宛秀歎了口氣:“太太屋裡平安姐姐的娘親因受不住熱去了,嫂子查查帳,看看得賞多少喪銀。”
施藍聽了尋出一個帳冊來看了兩眼:“前年二太太屋裡鐘兒姐姐的爹去時賞了三兩銀子,咱們就照這個來吧。”
說到這裡,施藍起身拽著嚴宛秀將她按坐下來:“妹妹且喝口水。我有事和妹妹商量。”
“嫂子隻管說。”嚴宛秀喝了口茶,認真的聽施藍說話。
施藍想了想道:“雖然說大哥那裡送來不少糧食,可人家還有一家子要養,怕是也隻能送這一次,再多的是沒了,我算了一下,這些糧食足夠咱們這上上下下吃用一年多的。可是。妹妹也瞧見了,今年這樣的天氣地裡怕要顆粒無收了,地皮子乾成那樣。明年有沒有收成還說不上呢,咱們總得讓這糧食能夠堅持吃用兩年吧,我想著,咱們家裡該節儉些了。”
施藍這話說的很好。也是為著長遠打算,嚴宛秀聽了直點頭:“嫂子說的是。我也琢磨這件事了,老太爺那裡到底年紀大了,再者,咱們再怎麼儉省也不能省老太爺的。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太太和老爺是分開吃的,老爺倒是節儉些。太太那裡卻有些過奢了,等我與太太好好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減上一兩個菜,至於咱們,每餐那麼些菜也有些多,便減上些吧,一餐有兩三個菜就是了,暈素搭配著來便成。”
“妹妹說的極是。”施藍笑了笑:“不過這事還得妹妹與太太商量,我若是去見太太,說不得要被太太罵出來的。”
嚴宛秀也知自施藍揭了林氏賣糧的事之後,林氏就與她彆了勁,時常的給她臉子瞧,施藍平日裡能躲著林氏便躲,實在躲不開了才硬著頭皮上的,要是叫施藍與林氏講要減林氏的份例,說不得真被林氏給罵出來。
說起來,施藍那時候怕也沒安什麼好心思,所以,老太爺才下了林氏管家的權,也不叫施藍管,隻叫嚴宛秀管家,不過,施藍也是個能的,天天哄著老太爺,時時的表示自己錯了,認錯態度極好,再加上嚴宛秀一個人也確實有些忙亂,老太爺才叫施藍也幫著管家的。
若說彆的,施藍這樣拿嚴宛秀當槍使,嚴宛秀是不理會的,隻是,如今嚴家確實糧食很不夠食用,施藍的想法也是好的,少不得嚴宛秀得出頭一回了。
嚴宛秀抿嘴一笑:“嫂子放心就是了,這事我與太太商量去。”
兩人正說笑間,便見林氏屋裡的林福家的快步進來,她一進涼亭就給嚴宛秀和施藍見禮:“見過大娘子,見過二少奶奶。”
嚴宛秀一笑:“林姐姐今天怎麼來了?”
林福家的笑了笑:“奴是奉太太的命來的,太太叫大娘子將倉中糧食取些來給舅爺家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