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陰沉,黑壓壓的雲低低垂著,天地間似乎都變成了灰黑色,便是往日那色彩鮮亮的樹木花朵這會兒子似也蒙了一層薄霧,顯的無精打彩失了亮麗本色。
絲絲雨線落到地上,濺起水花朵朵,地上因著雨水飛濺,似也籠在一層霧中,四處都是潮濕的,濕的人心裡都不舒服,盼著突然放晴,盼著豔陽高照。
外邊濕冷,回到屋中,被子似也是從水中撈出來的一樣沒有一丁點的乾燥氣。
許家太太看著外邊的天色,手中念珠不住飛轉,求神拜佛希望趕緊放晴,隻是,她越是如此希望,這天越是不能叫她如願,雨一時更大了些。
“太太,太太。”她身後,一個老嬤嬤小聲道:“佟掌櫃的已經來說了兩次,何家催著要拿布呢,說再拿不出來就要照條子上賠償。”
“不過是個商家,怕個什麼。”許太太冷聲說道:“拿了老爺的帖子去衙門知會一聲,莫理會何家,諒他也翻不了天的,這樣大的雨,陸上走不了,水中也不敢行船,布一時半會兒又怎麼能運得來,他們要是再來鬨便說運來了自然會給他們的。”
老嬤嬤依言出去吩咐了一聲,回來的時候臉上還是有些擔憂之色,許太太瞧她一眼:“你擔心甚麼,官字兩張口,咱們說什麼便是什麼,何家再有錢又能如何,他家是商,咱家是士,天生就得給咱們伏小做低的。”
“是。”老嬤嬤嘴裡這樣說著,可心裡卻想何家卻是不一樣的,何家雖然是商家,可是如今宮裡還有他家的老姑太太在呢,那可是個老太妃了。自打高宗的時候便在宮裡,先帝爺小時候,這位何老太妃還曾偷偷給先帝衣食藥材呢,算是對先帝有恩的,如今宮裡的老太妃也隻剩她一個,就是太後娘娘和官家都對她很是敬重,這何家又豈是尋常商家可比的。
再者,早先陛下對西北用兵的時候何家可是又出錢又出力,陛下對人家都曾嘉獎過的。那樣的人家就是小官也要巴結一二,太太對這樣的人家弄權究竟是好還是壞?
許太太也知道老嬤嬤所想,笑了一聲道:“不過是個老太妃,高宗的時候就不得寵,她如今怕是都老糊塗了還怕什麼,再者,太後和官家對她也不過是麵子事的,咱們又何必怕他們。”
說到這裡,許太太長歎一聲:“我又何嘗願意得罪人呢,還不都是這場雨太不是時候。不然咱們依約交了布匹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現如今何家隻是不依,咱們哪裡來的錢財相賠。那可是五千多兩銀子呢。”
老嬤嬤想想也是,即是賠不起,那便豁出去了,總歸何家也不敢拿他們如何的吧。
嚴辰逸站在廊下看著雨滴從房簷落下來,串串如珠落玉盤一般,隻覺心中歡悅,笑的唇角都勾了起來。
不知道什麼時候辰運走了過來,站在辰逸身旁道:“辰迅這小子還是有兩下子的。這不,天氣看的奇準,說這兩日必有大雨,且還是陰雨天氣,這不,偏就下了雨的。”
辰逸笑道:“這下咱們不用愁了,想來許家正愁的什麼似的,隻盼地許太太莫要一夜白頭的。”
辰運也笑:“如今他們是進退兩難。進便是耍賴卻得罪了何家,退要賠那般多的銀子,以許家的家底,怕是要掏空的,許太太肯定心疼的緊。怕是不會那般的,唯有和何家硬扛到底。隻她許萬萬沒有想到這其中還有咱們的運作,到了與何家打官司的時候,恐怕那位要名聲的許老爺都有心將許太太給吃了。”
這話說的一時哥兩個相視而笑,辰迅搖著扇子也走了過來,搭起扇子瞧瞧天色,許久歎道:“可惜這雨不能再多下幾日了,明兒午時放放晴。”
“神棍。”那哥兩個朝著辰迅一比劃,辰迅笑的悠然自得:“神棍如何?我自神棍我的,你們管不著的。”
也確實如辰迅所言,第二日午時天空放晴,太陽便和人們一起露出笑臉。
旁人家也許有個笑臉,隻許家個個都是滿麵愁容,原因便是何家將他們給告了。
當初許家和何家立下字據,言稱一個月之交交給何家七百匹鬆江布,若是不能按期交出便要付雙倍賠償金,其中又有中人做證,字據什麼的都落了兩家老爺的款,寫的也是清清楚楚。
而現在許家因為多日大雨不能按時交貨便要賴賬,請了衙門的人叫何家消停些,若是再鬨騰便衙門裡見,本來許家太太認為何家是商家,若是真要與他們打官司的話肯定會怕的,哪知道何家根本不怕,沒多久便將許家告到了順天府衙。
按理說何家老爺的官職可比順天府知府高上許多,若是平常順天府也不一定能接何家的狀子,可今年年初順天府尹調任地方,新換上的順天府尹最是剛正不阿的,他除去剛正不阿還很有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