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跨進院門,入目是一片蔥鬱,碧色緩流,蔦蘿簇在牆邊,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紅花。
從外麵看不出院子這麼大,兩麵花牆圍著的庭院內,種滿了花草,梔子花濃鬱的幽香陣陣拂來。
和想象中的場景不太一樣,童淮愣了愣。
花草的邊界外撐著把大傘,薛景揚坐在傘蔭下,手裡拿著工具,在做木工。
聽到聲響,老爺子抬起頭,看到門邊的兩個少年,登時眉開眼笑。
薛庭把自行車停在一邊,低頭把掛在邊上的東西拿起來:“爺爺,又給你把小卷毛順來了。”
童淮當著薛老爺子的麵不好發作,吃了個悶虧。
他打算忽略薛庭的嘴欠,三兩步跳過去,蹲在薛老爺子麵前,好奇:“爺爺,您在做什麼?”
“最近腿腳不便利,庭庭不準我出門,閒著發悶,做張凳子。”薛老爺子笑嗬嗬的,看童淮仰著小臉一臉眼巴巴的樣子,心軟得不行,稀罕死了,“早讓庭庭帶你來了,可惜你們晚自習上完太晚。”
薛庭走過來,半彎下身,在童淮頭頂指了指:“您再這麼叫一聲,我先把他丟出去。”
薛老爺子老大不高興:“叫你聲小名怎麼了,小時候多乖多甜啊。都怪你爸媽,給你養成這麼個擰巴性子。”
“薛庭小時候什麼樣啊?”童淮拍開他的手,來了興趣。
說到這個,薛老爺子也來了興致,比劃了個和童淮蹲著一樣的高度:“就這麼高的時候,見著我,會邁著小短腿撲過來,奶聲奶氣喊爺爺,還非要我舉高高,哎喲,我這心窩。”
薛庭不冷不熱:“您還是少緬懷過去吧,記憶錯亂了。”
童淮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再看他癱著臉就想笑,努力憋著:“那是挺可愛的。”
這倆湊一塊兒就愛消遣人,薛庭拿他們倆又沒辦法,看看時間,快十一點了,果斷鑽進屋裡,眼不見為淨。
童淮把路上買的水果拿過來,順了張小凳子,跟薛老爺子坐一塊兒,看他做木工,跟他閒聊。
“爺爺,吃水果,”童淮剝了顆荔枝,喂給薛老爺子,“還沒謝您讓薛庭送我回家呢。”
哎喲,小棉襖,跟家裡那台製冷機就是不一樣。
薛老爺子老懷甚慰,吃著荔枝,聽清童淮的話,心裡直犯嘀咕。
他讓薛庭送童淮回家?
沒啊。
倒是開學前,薛庭順口給他說了一嘴童淮被小混混攔路打劫的事,他問小混混出來後對童淮不利怎麼辦,晚自習下那麼晚,回來的路又黑,小孩兒孤零零的,多危險。
薛庭當時皺了下眉,隨即淡定道:“我來解決。”
孫子的脾氣薛景揚了解,認真起來比自個兒還靠譜,就沒再多注意。
……感情是自己做好事抹不開麵,借著他的名頭啊。
薛老爺子斟酌著,怕要是拆了台,薛庭能甩他三天冷臉,於是笑眯眯地點頭:“這不是不
放心嗎,你倆順路,有個人作伴也好。”
兩人聊了會兒,童淮嗅到股濃鬱勾人的飯菜香味。
這個點也該吃午飯了,他沒吃早飯,當即胃裡就抽搐了下,饑餓感明顯起來。
哪來的飯香?
附近似乎隻有薛老爺子住這啊。
童淮順著香味飄來的方向,望向身後的二層小樓,冒出個驚悚的念頭:“爺爺,薛庭……在裡麵做飯?”
薛老爺子眯著眼看了看時間:“是到飯點了。”
童淮:“聞起來,還挺香?”
“庭庭廚藝很好,今兒你多吃點。”老爺子捏捏他的臉,“瘦巴巴的,都沒幾兩肉。”
童淮乖乖被捏臉,內心震撼到了。
他一直以為是因為薛庭的廚藝太過一言難儘,所以每天風雨無阻地去柴叔叔的餐館。
怎麼現實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薛老爺子看出他的疑惑,笑道:“小柴做的飯菜味道啊,和我老伴兒的很像,我老是懷念,和庭庭說了一次,他就天天都去給我買。”
童淮恍悟。
薛庭這種付諸實際的體貼他也感受過。
一會兒功夫,薛庭也弄好了。
飯在裡麵吃,進了屋,沒童淮想的破舊,屋裡也挺寬敞,窗明幾淨,五內俱全,還有空調。
薛庭擺了碗筷,桌上都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顏色濃鬱,香氣撲鼻。
薛老爺子吃飯時大力邀請:“小童,聽小庭說你一個人住?沒事多來這邊,你們同齡人,話也多。”
薛庭不鹹不淡地拆台:“話多的是你和他。”
薛老爺子不悅地剜去一眼。
童淮好久沒跟人這麼坐一桌吃飯了,樂嗬嗬地看爺孫倆鬥嘴,自己時不時加入混戰,東打一耙西打一耙,成功攪亂渾水。
大概是氣氛好,肚子也餓,他竟然覺得這頓飯是他最近吃過最好的。
老爺子年紀大了,胃口小,吃不了多少,剩下的菜大半落進了童淮的肚子。
童家上下和陳阿姨等人平時就頭疼怎麼讓他多吃點,絞儘腦汁地讓他不剩飯,今兒倒是不用哄。
看在薛庭和薛老爺子眼裡,童淮的飯量卻變了個味。
……這小孩兒平時是不是都吃不了什麼好的?
唉,他爹可真不是個東西。
童淮渾然不知親爹因他蒙上汙名,吃完飯有點撐,跟著薛老爺子在院子裡散了會兒步,消消食。
溜達了會兒,老爺子累了,回屋裡睡午覺。
薛庭拿著噴壺,給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澆水,見童淮把目光轉過來,動作一停:“有事?”
童淮的手機陡然響起來,來電人是“雞哥”。
“雞哥”大名孫吉,崇拜山雞哥才取了這麼個綽號。電話一接通,聲音就大喇喇地從那邊傳來:“童哥,五點鐘野煙酒吧,彆忘了啊!”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搖滾樂曲幾乎要追著炸進耳蝸,童淮沒
想到這麼大聲,嚇了一跳,偷偷瞅了眼薛庭。
後者臉色如往常一般,淡淡的看不出表情,不知道聽見沒。
“沒什麼,”童淮咽下話頭,掛了電話,猶豫了好久,才道,“你周一去考試是吧?三中理科不太行,老呂他們把希望全壓你身上了,你彆有壓力,考砸了也沒關係,不過我感覺你肯定能拿獎。”